雨霖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还是目睹他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逐渐变得消失在嘈杂的走廊末端。
雨霖再次进入房间,妙月已经被秋媛师姐哄睡着了。
秋媛低声问她:“怎么样?说什么了?”
雨霖轻声道:“兰公子……有好多事我想不明白。妙月睡了,我们等她起来再问她。”
秋媛替妙月揶好被角:“我想……我们不如不通知他,我们先走吧。那些江湖人追杀的目标一直是兰提,我们也要跟着他担惊受怕。他对我们一定有所隐瞒,妙月惊叫的时候,我也吓呆了。实不相瞒,我也害怕他。这小子心思太深了,焉之他不是故意引诱妙月,进云露宫另有所图。”
雨霖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厚道,但是也情不自禁赞同师姐的想法。兰提这个人,善恶难辨,黑白模糊,而且很能打太极,有时候感觉他说了很多,事后回想根本什么都没说。
雨霖犹豫说道:“我觉得……他一直在回避一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很关键很关键。我们居然没有人问过他。”
秋媛挑眉:“什么?”
“他母亲为什么要杀他父亲?!”
窗外轰轰雷声,室内窃窃私语。
“他有没有参与?他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参与的是谋害他父亲,还是谋害他母亲?”
雨霖一直想不通,漱泉夫人如果只是想当武林盟主,完全可以暗中下毒,一壶毒酒就可以同时送走父子两个。除非事发突然,她来不及谋划下毒这样的长期手法。她自己亲生的儿子,她为什么态度那么恶劣?或许,就是父子俩合伙谋害漱泉夫人,要得到她祖传的春涧心法。她那么恨,那么极端,已经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程度了,她到底发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秋媛呼吸不畅,她缓了一会,才继续低声道:“你真的觉得妙月能拿捏他?”
雨霖果断摇头:“绝对不可能。妙月清澈见底一目了然,妙月是不是和他长期相处,感觉到了什么,又不好说出来……他放弃做武林盟主,他放弃为父报仇,只是不想让漱泉夫人死?他亲娘可是要置他于死地。他进云露宫,也许是处心积虑,另有所图……”
秋媛的心揪成一团:“我第一次见到他,他本来不想跟我们走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改口了。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他能从妙月身上得到什么呢?”
二人不用说出来答案,也心知肚明,兰提要是另有图谋,谋的当然是云露宫。云露宫藏龙卧虎,自然会有很多珍贵典藏。云露宫从不要求这些江湖漂泊者上交心法剑谱等物,带进棺材里烂死也没人管。可是假如兰提要的就是这些棺材本呢?
秋媛又摇头:“那他的剑?他父亲的剑?那是他拼了命从火场中救出来的。他……”
雨霖神色严峻:“假如他的目标是整个云露宫,他目的达成后,会拿不到剑吗?”
二人越说越觉得毛骨悚然。起初丹枫山庄只是一个庞大的阴影,它的势力宛如章鱼触角一般,在武林的每一个角落增殖,兰提是出身于这样的一个地方的最核心人物,身后血雨腥风,他却能让人如沐春风。后来丹枫山庄成为亲眼可见的血肉横飞,尸体累压在柳街大道上,寻常人都要吓破胆,兰提习以为常。星生宛如饥饿阴鸷的苍鹰,如影随形,他是兰提最贴身的侍从。到最后就是妙月的一声尖叫:“兰提,不要杀我!”
雨霖秋媛如梦方醒,当机立断,她们要带妙月逃。现在就逃。
妙月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她躺在密密麻麻的鱼鳞上,身下流着鱼血,鱼鳔鱼鳃散杂其中,阴湿腥冷,一睁开眼就是手持谢公刀的兰提。
妙月于无声处尖叫,一醒来只看到秋媛雨霖两张晦暗的脸。
妙月问:“兰提呢?”
雨霖强颜欢笑:“月儿,先把这个姜汤喝了。”
秋媛急性子,等不及了就发问道:“兰提不要杀我是什么意思啊,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话,我们俩提心吊胆猜半天了。”
妙月失语,慢吞吞道:“山庄的人和他父亲的死士,都和兰家有关系。兰家唯一的少主……”
妙月没说完,秋媛替她补全了:“兰家唯一的少主当然杀人不眨眼,你听他说得多轻巧,不出一个月一个门派灰飞烟灭。上上下下多少条人命,他说得跟杀鸡杀狗一样。”
雨霖正色道:“鸡狗也不可以随便杀。”
秋媛立刻道:“对对对,小鸡小狗也不可以随便杀。”
妙月没想到自己一觉睡醒,秋媛雨霖的态度变这么快,早上还夸人家心细如发,这会就是绝非善类。
雨霖又把自己所有关于的星生的见闻又说了一遍。
妙月第一次知道星生是兰提的剑侍,也浑身一抖。星生杀她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这得杀了多少人,才能磨练出这样的狠心。兰提是他的主子,兰提只会比他更狠心。
秋媛道:“我们俩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不通知他赶紧走。两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妙月大惊,她想不到自己才和兰提浓情蜜意一天一夜,现在就要大难临头各自飞。她要是和兰提分开了,她还怎么完成正缘任务,怎么升他的好感度?
秋媛捏着妙月的肩膀:“我知道你有情有义,但是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敢杀人吗?虽然没见过他亲手杀人,但是他能差到哪去?丹枫山庄和云露宫,本来就是武林混战时,两拨人选的截然不同的两条路。百年过后,丹枫山庄的传人越来越阴狠,云露宫像你这样的傻孩子却一抓一把。我看你们不般配,你的那个什么情潮期,再找个男人就是了。”
雨霖一直紧张地盯着门口。她生怕兰提半路折返,这些话被他听到还了得?
妙月还没有回应师姐,门口便传来巨响,像是个人重重摔在了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