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与秦随一起长大,小时候天天对秦随呼来喝去,结果临到如今小跟班成了皇帝,他堂堂白家三少爷成了名满望京的纨绔。
看在小时候的交情上,秦随确实是不会对他怎么样,但他那个尚书爹会啊!
想起上次给秦随出馊主意被自家爹打的三天下不来床,白承喧顿时也不困了,苦着一张脸:“您这、这也不是情爱啊。”
秦随微微挑眉:“嗯?”
“是是是,”白承喧火速改口,“依臣之见,这位公子虽然认识您才三天,但是必定对您一见倾心,为您的风姿所折服,为您送琴的情谊所感动,于是把自己洗干净送您床上……”
越说越离谱的白承喧看着秦随的眼神慢慢哑火,果断把自己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正正经经地问秦随:“陛下怎么看?”
秦随怎么看?
秦随低低地笑了一下,只是眼底却并不带笑意。
“没有无缘无故就刻骨的爱恨。”
他刚刚想杀了沈惟舟,沈惟舟毫无反抗之力,所以亲了他,可能是□□,可能是想恶心他,又或者是其他,但不管怎么说,都算是成功打消了他杀人的想法。
他不觉得沈惟舟会因为两次帮忙就爱上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对沈惟舟不过是有点兴趣,甚至还远远称不上一句喜欢。
“朕说过,朕很好奇为了他的目的,他会能做到哪一种地步。”
“宫中向来无聊,自打他来了倒是热闹起来了。”秦随手指轻叩桌面,“真会惹麻烦。”
“算算日子燕国长公主一行人也该来了,但是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不太对。”
“告诉你爹一声近些日子小心行事,回去睡吧。”
……
沈惟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无旁人。
他这一觉睡得很长,看看天色,秦随别说睡觉,估计已经快要上完早朝了。
看一眼身侧的床榻并没有其他人睡过的痕迹,沈惟舟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起身下了床。
没有再穿那身繁复而华丽的红衣,沈惟舟看见床边放置的一身玄黑锦缎云织长袍,给自己套了上去。
很舒服,就是不太合身,但也不是不能穿。
因为刚睡醒懒得多想,沈惟舟根本没有考虑这到底是不是给他准备的衣服。
或者就算他想到了也不会在乎,毕竟按常理来说,给帝王准备的衣服不是全新的那也是没穿过几次的。
沈惟舟没那么多讲究。
当下最重要的不是衣服,一夜未进水又失血,他醒来就口渴的要命。
赤脚下地,热源顺着地毯一路涌上来,沈惟舟没有犹豫太久,直接踩着地毯走出了里间。
然后沈惟舟微微怔了一下。
他有点喜欢这个地方。
外殿大抵是秦随平日里办公批阅的地方,布局很像书房,装潢雅致清贵,没有沈惟舟想象中的那种富庶气息。
一张案几摆在外殿正中偏后的位置,旁边有几盆翠竹,案几上满满都是书卷和笔墨纸砚,几个印章放在极为显眼的地方。
书架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古籍,釉彩青瓷花瓶里插着几支腊梅,名家书画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看得出是经常有人擦拭整理。
窗户是开着的,有阳光从窗内洒进来,落进大殿,溅起一地金色的尘埃。
秦随喜静,不喜欢有人经常留在他的寝殿,也不喜欢有人动他的东西,因此除了必要的洒扫庭除,宫女太监都不会踏足此地。
沈惟舟慢慢地走在屋里,没有任何人的动静出现,好像一觉醒来就剩他自己一个人,正好方便了他随处乱逛。
他边走边记周围的装潢布局,为日后假死脱身做足不时之需,也不忘寻找茶水,只可惜茶壶都是空的,好像宫人还没来得及换上热茶。
走着走着,沈惟舟走到了案几前,一眼就被桌上的那封信件吸引。
“……”
信件是被拆开的状态,沈惟舟犹豫良久,还是轻轻俯身,把它拿了起来。
他刚刚无意一瞥,好像看到了“盛空阳”这三个字。
有可能是在说天算的那位,也有可能是关于他。
但不管是说谁,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那日谈条件之时他说要带走师父的遗物,盛明儒表面上满口答应,但实际上根本没把东西给他,只是告诉他替盛空阳走完秦国这一趟之后自己回来取。
为了取信于沈惟舟,他特意送来了一张字据,上面画的是宋氏商会的押。
宋氏商会总部在燕国,但是在秦晋两国都设有分会,算是全天下都数得上名号的商会之一。享有主要话语权的宋家世代行商,以诚信立家,是各个商户及钱庄比较信服放心的一家商会,沈惟舟也和他们打过交道,印象不错。
他师父的遗物全数交由宋氏商会代存,只要沈惟舟替盛空阳去一趟秦国见一面秦随,不管他是在秦国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都算是完成约定,可去宋氏商会拿走他师父的遗物。
他这是怕沈惟舟拿走大长老的遗物之后中途反悔,直接撕毁约定或者在去秦国途中逃走,那最后这去秦国的差事还是要他的宝贝儿子去做。
沈惟舟想到这儿轻轻笑了一下,乌黑的眸子里透出几分讥讽。
大概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别人也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沈惟舟答应的事,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做到。
因为还想把师父的遗物取回来,沈惟舟已经打定主意在秦随面前藏好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