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过来。”
钟芫听到箫成玉的声音,下意识地便迈开了脚步。
待走到男人身后时,钟芫却不禁轻笑了下。
习惯还真是可怕。
寻安跟在后面,他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突然觉得过去的那些混乱光景好像很奇妙消弭了去,他们好像还是在冷宫里嬉闹斗嘴的时候。
想着,一惯冷酷杀伐的近卫大人也忍不住轻嘶了声。
这天傍晚,钟芫也钟芫知道了白日里箫成玉心情不好的缘由。
彼时钟芫正在箫成玉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磨着墨,突然地便听到寝殿外传来容贞尖细沙哑的声音道。
“临安王觐见——”
有些日子没有听到这个称呼,钟芫想了半刻才反应过来这个临安王是谁。她抬头望过去,至今几个宫人领着换上绛色蟒袍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踏进宫殿。
“臣弟叩见陛下。”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间还轻咳了声,钟芫忍不住仔细瞧了几眼,随即又皱了下眉。
那宫袍穿着端的是毓秀俊美,可却单薄了些。
她忍着开口指责的念头,双手却捏紧了石墨。箫怀执此时也抬起了头,男人瞧见她眼中一亮,随即又朝钟芫眨了眨眼。
也不知是不是很久没有瞧见箫怀执这般犯傻的样子,钟芫也下意识的笑了下。
只是下一刻,她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重响。
钟芫回头看去,然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镇纸掉了。
第61章
◎改不了的,别勉强了◎
钟芫俯身蹲下, 手刚碰到落地的镇纸, 便听到耳边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
“你先下去。”
说着,箫成玉从接过钟芫手中的镇纸搁在桌上,男人面色很镇定,他没有看钟芫, 只是低垂着眼眸, 似乎在关注桌案上卷宗,又好像在轻瞥跪着的箫怀执。
钟芫微顿了下, 随即便顺从的退了出去。
殿内的声音细碎传来,依稀是几句客套的寒暄, 至于剩下的钟芫离开大殿后便听不真切了, 箫成玉让她退下, 也没有安排她去哪里,所以她只好与殿外的容总管站在一处。
容贞一瞧见她, 顿时紧张道。
“我的小祖宗, 外面寒气重,你怎么也不添件披风就出来了?”
正说着, 殿内的宫人走了出来,怀里正好抱了件外袍,钟芫认出那是箫成玉身上的那件, 一时也不知是接还是不接。
容总管却不等她想好,直接接了过来, 然后盖在了钟芫身上。
殿外是冷的,这外袍披上后,果然暖和起来, 钟芫便也不再推拒, 她看着屋檐上一排排的宫灯默默地发起呆来。
这会天色暗了, 几个宫婢挨个更换灯烛,钟芫听着女子娇软的声线,一时有些迷茫。
不多会,殿内传来脚步声,钟芫引颈望去,只见箫怀执被宫人领着往这边走来,灯火明灭,男人的容颜也忽明忽暗,直到走到殿外,钟芫才看清男人的面容。
箫怀执瞧见钟芫便展颜笑开,只是笑了不久又垮下脸来。
“早知道就听你的了……”
钟芫听着男人略显沮丧的声音,还没有等她开口说什么,便见两人之间横了一直手臂。
寻安僵着脸色,不喜不怒道,“临安王请。”
箫怀执似乎并没有认出此人正是之前在山崖追杀他的刺客,还在客气的周旋。
“只是寒暄两句……”
“大人只当看不见便是……”
钟芫瞧了眼寻安愈发僵冷的脸色,又看了眼还是不愿离去的箫怀执,从前是东宫太子时,他便是温润随和的,在那时这份亲厚对下人来说仿佛恩赐,如今他一如从前,但从前却变了。
最后还是钟芫看不下去,拢了拢衣袍闷声念了句,“天寒露重,王爷慢走。”
说罢她便回了寝殿,箫成玉让她出来,无非是不愿她见着箫怀执,如今箫怀执走了,她自然是要回去的。
她没有回头,但也没有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依稀觉到箫怀执在看着她,只是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又或者在想什么。
其实也不难猜,无非是她为何进去,为何不与他说话,又或是在想,她与箫成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前她从未承认过箫成玉对她的偏爱,众人也只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只是羡慕钟芫跟对了主子,享受了富贵容华。
如今箫成玉这般行径,早已将她想遮掩的摊开于众人眼前,如今再说什么主仆情谊,怕只有傻子会信。想来关于私藏前朝太子的那些事,箫成玉也一并涂抹了去,所以时至今日才也无人来质问什么。
钟芫缓步踏入殿中,她动了动鼻尖,突然察觉一道清雅的木香,这香味很淡,若不仔细几乎闻不出来。
她突然顿住了脚步,然后猛地回过了头。
只见此时的箫怀执居然还在殿外,似乎因为她的回首而欢喜地招手,此时箫怀执哪里还像个雍华不凡的皇族,哪里像个矜贵尊荣的临安王,分明是明州城里的那个普通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