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要亮了。
顾北安雇佣的马车到了门前,要带诸学子去衙门口看成绩,三人这才活动酸疼的胳膊腿脚,用清水简单的洗漱后,坐上了马车。
车夫马鞭一甩,车轮咕咕转动,向衙门进发。
“长林,我觉得我这回肯定考不上了。”贺青山紧张的手脚冒汗,“哎,那些题答的都不好。”
“不一定,待会就出结果了,你深呼吸。”沈长林安慰道。
贺青山读书天分不高,但算刻苦的,加上跟沈家兄弟常在一块,该做的功课从没落下过,因此他的基础打的十分牢靠,就是常容易急躁,一旦急躁劲儿犯了,就容易影响考试的心态,不能发挥出真实水准。
但考试已经结束,一切,就看今日放榜了。
沈长林虽安慰贺青山,其实自己也很紧张,但不想将这种情绪影响到旁人,才故作几分轻松。沈玉寿抿着唇没说话,他亦是紧张的。
本次府试大约录取八十至一百人,通过了就是童生,勉强跻身生员之列,还能参加明年的院试。
并且,府试前十名可以直接入读景安城府学,食宿全免。
这是景川府的特殊规定,按理要秀才方能有此待遇,但为了振兴学风,宋槐程给诸考生开了一条小绿色通道,除前十可直接入读外,前五十可以参加府学的入学考试,过者也能入读,但要自己缴纳一部分食宿银钱。
至于后五十名,若有府学的多位学子或者衙门的学官做保,也能破格参加筛考,得以入学后自己缴纳食宿费用。
从前没出过永清县也罢,偏安一隅竟不觉自己无知,但见识过广阔天地后,三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埋下了想要留下来,进入府学读书的想法。
“出来了,出来了!”
他们出发算早的,但是到达衙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毕竟,景安人口常驻有十万,是永清县的十倍。
这次就连贺青山也挤不进去了。
望着眼前密密麻麻人头攒动,沈长林拉了贺青山一把:“算了,让他们先看吧,这榜也不会跑了。”
万一发生踩踏事件,这十一岁的小身板被人踩上几脚,不死也得残废。
“倒也是,罢了罢了。”贺青山甩了甩袖子。
榜下除了学子及其家属外,还有一些专门帮人跑腿做杂活的汉子,今日便有不少收钱帮人看成绩的,扯着嗓子喊。
“万永珺,第七十二名,恭喜恭喜,中了。”
“宋朗羡,没见着呀,啊,不要急不要急,我再看一遍……”
中了的欢欣鼓舞,没中的黯然神伤,悲喜互不相通。
除了关注自己的成绩,本次府试的前十名自也是诸人关注的重点对象,更人高声议论起来。
“沈长林不是景安城人士吧?不知是哪个州县的,竟压大才子林月贤一头?!”
“什么?今年竟有比林大才子还厉害的人?”
常言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圈子,景安城自然也有文人圈子,众人口中的林月贤可以说是景安新一代文化人的领头羊。
他出生书香世家,外祖是四品京官,父亲同进士出身,目前任景川府一上县的县令,即将考满,升迁在望。
而林月贤生在京城,自幼由名师教导,六年前其父外任,才随家人来到景川府,年十五,是府学考评的榜首常驻客。
本次府试开考前,很多学子都赌他会得案首,不想半路杀出程咬金,竟压了这位天之骄子一头。
“长林,长林!”
彼时沈长林还不知自己成了众人口中议论不休的神秘黑马,三人站在衙门口不远的树下,静静等待人潮散去。
白雪寻了好久才见到他:“你倒自在,小长林,你是又是案首!”
“案首,我?”沈长林犹如做梦一般难以置信,这可是府考,千余名学子之中,他竟又得了第一。
沈长林内心狂喜,但经过上次县案首的事情后,他有了应对大喜的经验,不骄不躁,情绪稳定,亦是一种修行。
“走,我们看看去。”
这时候看榜的人已经少了许多,那些凑热闹的几乎都走了,没中的也走了,剩下的都是上了榜的学子们,因此空间比较宽裕,由贺青山开道,他们得以轻松的站到榜下。
红底黑字,清楚明白的写着。
【甲榜首名沈长林】
这也意味着,沈长林可以直接食宿全免入读府学。
沈玉寿贺青山为兄弟高兴之余,也为自己的成绩担心,若自己没考上,便要和沈长林分开了。
“找到了,沈玉寿,乙榜十九名!”
本次府试的录取名单共分为三榜,甲榜十名,乙榜四十名,丙榜五十名,乙榜的还有考试入府学的机会。
至于贺青山,一直看到了丙榜的最末一名,才见到自己的名字。
【丙榜五十名贺青山】
接连两次擦线考过,实在不知该说他是不擅考试,还是擅长应考,贺青山整个人都松懈下来:“能过就好。”
能过,明年就能参加院试,只是今年考入府学的机会很渺茫了,一时间去哪里找保举的人。
永清县的十五位学子中,除了他们三位,还有三位也过了,分别是乙榜的三十名和丙榜的二十名、二十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