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齐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给雷晓宫回应,他的脑海昏沉沉的一片空白,没想到陈齐均就是自己的前世,而他就这样目睹了前世的一生与死后。
庙宇里的暖黄色灯光映照在他们身上,香的气味縈绕在他们鼻息间,也让杜齐稍稍安定下心神,他恍惚地望着雷晓宫,目光却无法克制地越过他看向后头的妈祖神像,耳边再一次响起那句话。
『不要着急,事情会明朗的。』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杜齐淡淡的开口,目光聚焦在了雷晓宫身上。
「什么?」
「你被斩断了七情六慾却还是喜欢上前世的我吗?」
在他所看到的记忆里缺失太多部分,他只能有印象雷晓宫抱过自己,却从来没有表明过心意。
「是。」雷晓宫对上他的目光,黑色瞳眸映照出他的身影,道:「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懂得感情,即使是现在,我也是只对你会有这样悸动的心情。」
杜齐没料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耳根发烫,窘迫的道:「我知道了,就是⋯⋯想问问。」
雷晓宫闷笑几声,握着他手臂的手放了开,改为牵起他,那宽大温暖的手掌给了杜齐一种安定感。
「跟我在一起需要经歷过很多克难,指不定你的衰运⋯⋯就是我造成的,这样子也没关係吗?」雷晓宫边说边牵紧他的手,力道大到都有些疼痛的感觉。
「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杜齐想起从前的衰事,发现似乎自从遇上雷晓宫后就减少很多了,他不由说:「遇见你之后我就没有那么衰了,我想我们大概就是得纠缠在一起的命运吧。」
「不要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一条红线。」杜齐带着雷晓宫的手晃了晃,似乎能看见红线若隐若现随着他们的晃动而摆盪。
雷晓宫低下头,彷彿也能看见那条红线,眼睛弯弯,含着笑点了点头。
「走吧,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晃来晃去也太奇怪了。」杜齐话落也不等雷晓宫的回覆,逕自拉着对方走出庙,却在门口撞上熟悉的一伙人。
「果然在这里!杜齐你怎么被人抱出来了?听说你昏迷是怎么回事⋯⋯嘎?」
一碰上的人就是叨叨絮絮的孙天任,杜齐正打算让他讲完在说话时,却发现对方貌似咬到舌头发出奇怪的音调,且还用一脸震惊的表情看着他,不单只有孙天任,连他身后一眾人等也都是或惊奇或讶异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了?」杜齐愣愣地问,他摸上自己的脸颊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孙天任嘴巴一张一翕,须臾才深呼吸一口气,一脸痛彻心扉的表情问:「杜齐,你有男朋友了怎么不跟我说?你是我好朋友,这是很正常的事,虽然你莫名其妙很衰,还被鬼缠又被捲入奇怪的事件,但我都陪你度过了,所以你交男朋友这种重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不跟我说?」
「⋯⋯蛤?」杜齐被说得一脸茫然,开始怀疑起孙天任的智商。
「你还想狡辩?不然你说说你牵着的那个人是谁?」
孙天任伸手指向了——杜齐身旁的雷晓宫。
「⋯⋯?你看得见他?」杜齐不确定的指着雷晓宫又问:「你们都看得见他?」
「你当我眼瞎吗?这么个大活人我看不见?」孙天任对着杜齐翻了个白眼。
「呃⋯⋯我尊重你的性向。」张墨青双手举在胸前,一脸「我很支持」的表情。
叶稚扬没有表情的道:「看得见。」
杜齐一脸五雷轰顶僵在原地,没注意到雷晓宫与叶稚扬的短暂对视。
「抱歉,我忘记跟你说,当我的神力恢復后是可以显现在人面前的。」
雷晓宫附耳说了这句,却因为鼻息间的热气吹拂着杜齐耳尖,使他不自然的胡乱点了点头,也没有深究对方为何要显现出来。
「我眼睛要瞎了。」孙天任口气里充满着哀怨。
「同感。」张墨青面无表情的赞同。
「老大,我有事要跟你报告。」谢翔安突然脸色凝重地来到雷晓宫面前,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雷晓宫简短的回应:「说。」
谢翔安斟酌了下道:「当初王瑞达说东西是邻居给予他的,我们以为是在台南的邻居,顺着查找下去才发现王瑞达曾经独自一人去嘉义住过,并且租屋的地方就在农药店隔壁。」
「我们大致查了下,给予王瑞达东西的应是在农药店里自杀身亡的女人,也是刘彦淮的前妻。」
刚刚的热度因谢翔安说的话而退下,杜齐想起那间满是符咒的房间,莫名打了个冷颤,有种不好的预感。
雷晓宫像是感受到他的情绪,侧头看了他一眼,无声的说:「没事。」
「好。」杜齐也无声的回覆,彷彿没有人看见他们的小动作。
⋯⋯谢翔安也感觉到要被闪瞎眼,但他还是秉持着自己的专业问:「老大,我们该怎么做?」
雷晓宫沉吟片刻,抬头望了天空一会儿才说:「不过是障眼法,就照平时抓鬼时去做,其馀的我会处理。」
「是!」
谢翔安应答完便转过身向范淳、牛头马面交代几句话,等他们点头离去做准备后,才对孙天任、张墨青说:「晚上我们要处理兇猛的冤鬼,你们没问题吗?」
「当然,除非亲眼看见,否则我才不会怕!」孙天任拍着自己的胸脯,忽勾住了叶稚扬的勃颈道:「而且还有阿扬在,没问题的!」
「我也是。」张墨青点了点头,附和。
被夸的叶稚扬看了眼笑着的孙天任,跟着浅浅的笑了起来道:「嗯,没问题的。」
杜齐「呵呵」两声,嘲笑着说:「不知道当初是哪两个人被看不见的鬼吓个半死呢。」
「⋯⋯黑歷史、黑歷史!」
「你也被吓得花容失色啊!」
「成语不会用就不要乱用!」
在这欢笑耳语间,雷晓宫的目光落在了叶稚扬身上,对方也回望过来,两人在眼神中交锋,不一会又同时移开,徒留无法述说的馀烬。
*
夜半时分,缺了一小角的月亮高掛在天空,平时在都市区抬头看不见的星星,在这却能清晰可见上空无数光芒闪烁。街道上的路灯明亮,周遭却寂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早早就该关门的农药店此刻却灯火通明,里头不少人或坐或站,除去牛头马面与范淳不在,其馀人,包含刘彦淮等人都待在那不大的客厅里,相对无语。
「我先来简单的询问吧。」谢翔安率先打破沉默,看向刘彦淮单刀直入的问:「你前妻为什么自杀?」
刘彦淮尚未有所回应,妇人,也就是他母亲黄彩华就急冲冲的说:「她自己想不开自杀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