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两只手都不知道应该摆在哪里的张春霖赧颜道:“也结识了一些高门大派的江湖子弟,不过聚得快散得也快,到头来就只剩下两三个谈得来的知己朋友,可惜临近这座小镇,那几人必须要跟着宗门长辈同行,我实在看不惯一些已经约定俗成的事情,就找了个借口脱身。”
徐凤年笑道:“人在江湖,难免要入乡随俗。”
徐凤年也不想跟一个同龄人多说这些老气横秋的说教言语,很快转换话题,“匣中四剑,除了当年我见识过的那柄无根天水,三柄新剑都是出自龙岩剑炉?”
张春霖伸手拍了拍身后剑匣,咧嘴灿烂笑道:“铸自龙岩香炉有两柄,命名为雏兕和僧庐,那座一百二十年不曾开启的水龙吟剑炉也在去年末开工了,剑体剔透如冰雪,剑身且有一丝破坏规矩嫌疑的天然弧度,为了纪念恩公,我斗胆取名叫霜刀,听上去确实不伦不类,让恩公笑话了。”
距离小镇入口还有两百来步,帐篷林立,越来越寸步难行,尤其是徐凤年还不合时宜牵着马匹,自然惹人白眼,淳朴家风的熏陶,张春霖一向是个知书达理与人为善的年轻人,但是看到恩公与人致歉,年轻理所当然气盛的张春霖仍是有些气不过,只是为恩公感到不值的同时,也时刻告诫自己不要误了恩公的大事。当徐凤年一人一马实在无法穿过人海时,对张春霖说道:“就不送你进小镇了,我还要返回凉州。”
张春霖又一次脑子不够用地愣在当场,“难道恩公不进去?”
徐凤年自嘲道:“这个热闹就不凑了,边关战事正急,你应该已经听说我是给拓拔菩萨一路撵到南边去的,当下我得马上赶回去。”
张春霖欲言又止,从耳根红到脖子,眼神游移不定,显然在天人交战。
徐凤年好像看破他的心思,洒脱笑道:“如果说你是觉得要报恩才想进入北凉边军,我说心里话,其实不用,一来你们幽燕山庄先后两次赠剑,并不亏欠我什么,再者江湖儿郎江湖老,边关将士边关死,从古至今,都是这么个道理。”
张春霖正要说话间,前后两拨人如约而至,他们身后是跟徐凤年偶然结识的沈长庚,从小镇走出的三人则是张春霖难得意气相投的朋友,双方地位身份有着天壤之别,气度风范也是差距巨大,所以当那三人站在张春霖身边,怯场的沈长庚站在徐凤年身边,两个圈子,泾渭分明,哪怕那三位年轻俊彦并无半点轻视神色,但跟沈长庚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犹如远在天边。徐凤年对此没有什么唏嘘,江南道报国寺的那次曲水流觞,寒士陈锡亮哪怕与那些族品显赫的名士同席而坐,何尝不是如此?张春霖虽说与那三个同龄人相交莫逆,但是始终没有泄露过徐凤年的身份,讲起那场发生在山庄湖面上的仙人飞剑之争,张春霖只说是遇上了隐姓埋名的剑仙前辈,白发如霜,飞剑无数,地地道道的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