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想想我们省院目前的处境:前面有医大的几个附属医院,那是我们超越不过去的。后面呢,还有紧追上来的市政医院在崛起。就是省城医学院的那两个附属医院,这两年的发展也不容小觑。
更别说陆续投到医大麾下的、周边城市的教学医院了。
说是前有拦路虎,后面有追命豺狼,也不为过啊。
咱们省院不是协和,经不起这样“死在手术台”上的事儿,在省城宣扬开来的。”
陈文强捂住脸。
舒文臣一看他这习惯性动作,唇角露出一点儿笑意。每逢他被自己说服了,就是这样不甘愿、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模样。
舒院长等了一会儿才继续问:“小赵麻醉的时候,李主任和老梁在不在?”
陈文强一愣,犹疑着回答:“老周没说啊。”
舒院长笑笑,推心置腹地说:“老梁若是发现不对,会提醒小赵的。但若是李主任在场呢?”
陈文强立即斩钉截铁地说:“老李和老梁都不是那样的人。那是一条人命。你这么想可就把老李看的狭隘了。”
舒院长摊手,“你别急啊。咱们现在说,老李被打成反/革/命,冤不冤?与赵院长有没有关系?”
陈文强黯然不语。
舒文臣拍拍陈文强的肩膊,安慰他说:“不是所有人都是你想的那么好。要是李主任在场,愿意开口问句话……行了,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接手去处理了。你回儿科去照看那两个患儿吧。需要什么你自己决定。”
“那好,那我就真不插手了。还不知道那个新生儿的脑ct是个什么结果呢。哎,我说咱们是不是也该进台磁共振了?”
“我已经在与厂家联系了,要是价格能谈的下来,年底就应该能来装机了。”
陈文强高兴地站起来,舒院长把陈文强送出去,立即给医务处打电话。
“章处长,你过来一趟。”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李敏如实地描写了刷完手回来的情景,只是略过了进入手术间看到李主任那瞬间的片段。这应该与事情没太大的妨碍吧?
这是李主任和梁主任的期望。
至于是为什么,虽然很好奇、很想知道,李敏觉得自己还是闭嘴不去问比较好。
她把刘主任进来后说的话、自己和巡台、器械护士的每一个动作,都竭尽所能描写了,写完后看看没错字,就在下面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她放松肩膀抬起头,就发现刘主任是一幅很感激的神情在看着她。
“谢谢你,师妹。”
“不用谢。”李敏略赧然地摇头。
刘主任心里明白李敏还不知道她这份材料对自己的份量。如果按着周主任的说法,自己认下来这件事儿,就要承担差不多全部的责任。有了李敏这份材料,哪怕自己最后不得不认下来呢,也是自己为了省院的利益做出的让步。
有这份材料在,起码能保证这件事儿的后继处理,不会影响了自己的以后。
赵大夫一直在关注刘主任和李敏这面的动静。这时候见刘主任说“谢谢”,就对梁主任说:“我记得刘主任和李大夫是校友。”
梁大夫嗤笑一声,把脸拉耷下来。
“小赵,我们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帮你。但你也不能把黑白混淆了。人家刘主任就该替你背黑锅呀!
我说你这话,你也别不乐意。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心里该有点儿分寸的。”
刘主任讥诮道:“我和李大夫是校友怎么了?你这样的人留在省院,去哪科都是祸害。做人不知道自己的能耐有多大,什么事儿都敢上手去比划。你要是能早点离开临床,就是给患者积福、给普罗大众放生了。”
刘主任不管不顾的这些话,说出了从周主任让她带赵大夫以来,所有积压在心底的、不能宣诸于口的不满和愤懑。
赵大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成猪肝色。他额上的青筋蹦跳,愤愤然地抬手指向刘主任,但旋即什么也没说就把手放了下来。坐在他身边的梁主任,看到他握成拳头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唉!这又是何必呢?这事儿、这事儿院领导一定会处理成技术事故的。到底是年轻,还在言语上做无谓的争持。
梁主任很为刘主任不值。
——背锅的结局已经是不可更改了,平时看着是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时候糊涂了呢就不能不说这几句话?
哪怕是什么也不说呢,至少在大面上让赵大夫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啊。总比这样满腹怨恨好吧?
刘主任闷头坐了一会儿,起身去看巡台护士写的材料。她与李敏站得挺近的,如果俩人的材料背离了,对自己也是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