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外科值班室,杨大夫和刘大夫一人占了一张值班床。刘大夫的手里转着一支香烟,几根手指来来回回几次。就把本白的香烟外层的薄纸,揉捏、磋磨得要破碎了,他才把香烟放到鼻子下面,使劲地深嗅了几次,恋恋不舍地放回烟盒里。
“你要想抽就出去抽,我得好好睡一会儿了。”杨大夫看他那样子,故意指指门,撵刘大夫出去。
“我这不是因为你嘛。”刘大夫不在意地笑着,“你不要苦大仇深的模样。那胃穿孔的患者都接去内科了,你还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又不是你的过错。心电图室昨天就该整明白的事儿。”
杨大夫坐起来,靠着床头说:“我怎么看那老头儿,总觉得他不像个能好了的模样。”
刘大夫哂笑:“你还学会看相了?!”
“我倒没学什么看相。你看那老头吧,说他不通道理是胡闹,人还知道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要是说他明白事儿吧,昨夜可把我们所有人都折腾的够呛。太他妈的狡猾了。到今儿吧,就那松松胳膊的事儿,还只认我一个人,明明就是秘着良心眼在作人呢。”
“唉,作人就作人吧。他这回转到心内,也不会再来作你了。你今晚还要替老陈值班?”
“替呗。都替了李主任了,有什么不能替他的。护士长今儿和我说,除了脑ct那检查费她没办法,其它的费用就全免了。
病房是住,值班室也是住。人家这么说了,我就不好在病房继续住了。不管怎么说,在这值班室住着,也好过回家吵架。”
“行啦,就你干的那事儿,好好地被医院扣了三个月的奖金,换谁的媳妇能不吵架啊。你还别说,咱们科的老梁就是心眼好。老陈,唔,也是不错。老梁一提给你免住院费他就同意了。还有张主任、护士长也够意思,谁都没拦着。这么一来,即便扣了你三个月的奖金,你也没损失多少了。”
“不是这么说的啊。我要是这没受伤……”
“谁让你那天喝那么多了!你要听我的少喝几口,也不会磕到脑袋的。”
杨大夫是没法把受伤的原因说出来的。可这样憋屈的感觉,让他差点儿没倒顺溜下一口气。他咳了几声,哧溜一下子躺好,拽上被子说:“睡觉,别他妈的废话了。我今晚上还得再值夜班呢。”
刘大夫以为自己的话触到了他的痛点,笑了笑就闭嘴躺倒了。
杨大夫自愿再值夜班,也是看了自己主动替李主任值班、立即就收到了效果上。至于今晚陈文强会不会用他替班,那得等陈文强下了手术再问呢。但他私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与陈文强缓解关系,就是不能立即修好,多少能改善点儿他对自己的不待见也行啊。
下午,儿科吴主任才到办公室坐下,冷小凤就敲门进来了。
“主任,你上午收进来的那个患儿,我给开了ct检查单。检查结果说是‘第四脑室占位性病变,幕上梗阻性脑积水’。”
“ct片子和报告呢?”吴主任伸手问冷小凤要东西。
“这个结果是我问了做检查的龚大夫知道的。”
“唔。”吴主任点点头,鼻子轻哼了一声,抓起桌面得电话。“放射线科是……”他的手指在桌面的玻璃板下压着的电话号码表上划拉,好一会儿才找到放射线科。
“喂,我是儿科老吴。给我喊一下你们科老胡听电话。”
接电话的人大概从这自称里听出是儿科主任了,立即给他去找人了。
胡主任来的很快……
“哎,老胡啊,是我。我们上午有个患儿,”
……
“啊,对,就是这个,第四脑室占位性病变,幕上梗阻性脑积水’。诊断无误?”
……
“我就是这么一说呗,怎么敢不相信你。我这就让冷大夫去取片子和报告,再请咱们的大院长给会会诊。”
……
“嘿嘿,就是这么回事儿了。回头我再谢你。”
“冷大夫,你先给创伤外科那边写个单子,请陈院长来给那患儿会诊。诊断就写放射科给的那个。然后你去放射线科把患儿的片子、报告取回来送我这儿。”吴主任撂下电话,立即吩咐冷小凤。
“还有这个患儿说不好得做手术的。差不多你就和父母透露下。”
“是。”冷小凤今天连午睡都放弃了,都在翻书查找梗阻性脑积水的相关资料。
如今吴主任说患儿需要手术治疗,她非常想立即知道陈院长会做什么选择:是做直接做手术切除占位性病变?还是只做脑脊液分流术,解除梗阻?
当然还有第三个选择:陈院长将患儿转院——因为省院无儿外科。
李敏才将乳腺癌术后的患者在监护室里安顿好,陈文强就走了进来。
“李大夫,儿科有个会诊,你和我一块儿去下。”
“好。”
患者家属立即跟在陈文强的后面追出来:“陈院长,李大夫,先一起去吃个中饭吧,我都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