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把病历塞到患者的脑袋地下。
“你是患者什么人?”章处长问平车边上、满脸紧张的女子。
“我,我是她同学。和她一起坐车来着。”
“你能通知到她的父母亲吗?”
那女子立即摇头,“我不知道她家在哪里。我们是师范学院的。你得问辅导员和学校,他们才知道她家里的地址。
陈文强和出来接车的护士交接患者。
“别告诉我家里。”平车上的女子立即挣扎起来,好悬就从平车上掉下去。
陈文强用与他年龄不符的敏捷动作稳住了平车,手术室的护士手疾眼快地扶住了翻身欲坐起来的患者。
“哎,这是剖腹探查的手术啊,说不定要切掉你的脾脏。如果肝脏等其它脏器有损伤,手术波及的范围就更大了。我能替你父母亲先签字,但还是要通知你家里的。”
“别告诉我家。”女孩半靠在护士的怀里,咬着嘴唇倔犟地、不肯退让地盯着章处长。“如果你告诉我家里,我就不做手术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没把人送进去?”梁主任呼哧带喘地跑过来。
“你不能告诉我家里,不然我不手术。”女孩子倔强地向章处长复述自己的坚持。
“好,不告诉你家里。”梁主任立即就郑重地开口答应。
可能是他的年龄和气度,以及跑过来责问所有人的语气,立即就让女孩子信任他了。她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支撑、颓然地侧倒向平车,梁主任和陈主任一起伸手去扶车、扶人,平车晃了晃稳当下来。
扶着她的护士被她带累得趔趄了一下,差点儿趴到她身上。但是转瞬间,平车就被立即站直身体的这位手术室护士接了进去。
“哎,梁主任,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么大的手术,你怎么可以答应不告诉她家里啊?!”章处长严肃地绷着脸,不悦地指责梁主任。
梁主任先伸手观赏双扇的手术室外门,然后转向章主任说话。
“你懂不懂事儿啊?不答应,那女孩子是不同意做手术的。脾破裂会要人命的。再说是我答应她的,你又没答应她什么。你那脑子白长了,多少也用用吧!”
梁主任的态度很不屑,几句话立即让章处长闹个大红脸。站在一边的女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这梁主任行事?
“走啦,进去手术啦。”陈主任一拉梁主任的胳膊袖子,梁主任顺势就和他进了另一道门。
陈文强一边换鞋,一边嘀咕梁主任:“你搭理他干什么?你看他把老主任挤兑的。就剩这么几个月就退休了,都二线的老同志了,这点儿破事儿,犯得着还拖着老主任过来签字?”
“他那是怕担责任呗。又想做官,又不想承担责任。这什么王八犊子。”
“哎,你和个王八犊子较劲,你烦不烦啊?”
“我就看不上他那操蛋的德行。一有好事儿就往上冲;得踩人的时候,就不留半点儿余地地下黑手。你那时候去三线了,没见过他造/反和武/斗的能耐。哼!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下放。”
陈文强叹气,他拍拍梁主任的肩膀,算是对他的安慰。梁主任的大女儿后来嫁回去他下放的地方了,那是他心里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
陈文强一边换手术衣,一边说:“把你家老大也弄回省城吧。哪怕去供应室呢,也比还在县里好。”
梁主任摇头,“她和我僵着呢。不然跟我一块儿回来,也不是就不可以的。唉。不说她了。那车祸的b超你过去看了?”
“看了。伤在脾脏中段与脾门同一水平处,等会儿要看看肝左叶是否有损伤。”
“谁做的b超?老况不在?”
“不在。b超室的那个骚娘们呗。”
“那娘们的心思,就从来没放在临床上。你看到王大夫没有?”
“没有,我和小李去急诊室的时候,老李他今晚的夜班也还没到呢。他们那几个都提前下班了,被医院在门口堵了回来。”
俩人一边刷手、一边笑着聊天,恰好看到器械护士泡完手走过去。陈主任就问她:“谁跟我们那台剖腹探查?”
“是周主任和姜麻。姜麻的急诊班。”
“老周是不放心啊。”
“他就是那操心的命。”
手术室里,已经被全麻的女患者陷入沉睡中。李敏把消毒用的弯盘托在左手,右手拿着卵圆钳子准备做术前消毒。
“冯姐,帮手把她的左腰部垫个中单。”
李敏站在踏脚凳上、左手夹着纱布包裹的碘伏棉团,在患者的腹部正中,从剑突往下开始消毒。
……
“小单。”李敏打断数器械的护士。四张折叠好的小单,分别铺到患者的腹部。
……
“巾钳子。”
……
“中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