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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個忠良又有下場(1 / 2)

第二天,李曉瀅給何天寶弄了全套日本軍服,打算趁黃昏把他帶進東四什錦

花園的日軍特務機關總部辦公室去「加班」。但是當天趕上很多人進進出出,兩

人在門口過了一下沒敢進去,決定明天再試。

日軍軍服何天寶可不敢留在商會,就拎回金魚胡同,軍服板板正正,裏面套

着衣架,外面罩着洗衣店的袋子。賈敏看到了,一言不發地坐在堂屋作針線。

何天寶因爲在李曉瀅那裏知道了最近八路軍確實在抗日,面對賈敏就自知理

虧,冤枉了共匪,又養了外宅,外面還有姐姐和軍統殺氣騰騰的布置,再看着面

前賈敏冷冷淡淡、受了委屈也不抱怨的樣子,只覺一陣心痛,出來問:「做什麼

呢這是?」

賈敏比比手裏張牙舞爪的一團東西,說:「四不像,我不會這些針線活,只

是擺個樣子給鄰居看。」

忽然有人敲門,是曹湯姆的聲音:「何先生,何先生,大白天的閂什麼門啊。」

何天寶看看掛軍服的櫃子已經關好,過去開了門:「曹先生,有事兒嗎?」

曹湯姆笑着說:「沒事兒,我老婆在家作針線活,剛巧少了種赭石色的線,

她說記得弟妹這裏有,讓我借來用用。」說着擠開何天寶就往裏走。

北平風俗,曹湯姆這樣也無可厚非。

何天寶用後背撞門,打算關門打狗宰了這漢奸,卻看見賈敏不知什麼時候來

到了院子裏,衝他微微搖頭。

何天寶站着不動,曹湯姆已經進了屋子,說着:「不用招待我,街裏街坊的

自己人一樣,我知道弟妹的針線笸籮在哪兒……」

賈敏高聲說:「就堂屋桌子上隔着呢。」

「我要的不是這個。」曹湯姆已經進了臥室,聽聲音他打開櫃子看了看,轉

眼拿着一軸線走了出來,說:「謝謝啦,過會兒我就送回來。」

賈敏說:「忙什麼呢,曹先生不坐坐再去?」

曹湯姆走了,何天寶重新關上門,用眼神詢問賈敏,賈敏指指廚房,何天寶

輕手輕腳地過去一看,賈敏把那身軍服疊起來丟進了米缸裏,拿起來抖抖倒也看

不出什麼。

賈敏小聲說:「你提着那麼大一個袋子回來,也不知道防着點兒。我把軍服

抽出來,往裏面掛了條我的旗袍。」

何天寶雙手攬住她腰:「多謝夫人。」

賈敏冷冷地說聲不敢,身子輕輕一晃,掙開何天寶的摟抱。

何天寶說:「上次我說你們不抗日的事,是我說錯了,對不起啊。」

賈敏哼了一聲,問:「你弄那身日本軍服,打算做什麼?」

何天寶說:「不能說。」

「你就憋着吧,我進去看看。」賈敏進房去了。何天寶知道賈敏要檢查曹湯

姆有沒有又裝竊聽器,但沒有跟進去。

*********

又過兩天,李曉瀅終於把何天寶帶進了特工總部裏自己的辦公室。

雖然李曉瀅眼睛水汪汪地頗爲期待,何天寶並不敢在日本特務機關裏亂搞,

他甜言蜜語地哄着李曉瀅,假裝幫她整理計劃,記住了兩個天皇使者的遛馬行程。

這兩人的住處定在東城和靖公主府,他們的遛馬路線則設計成遊覽半個東城:

從住處出發向東,到東四十條路口折而向南,沿東四北大街直到東四牌樓再向西,

經過隆福寺到皇城根,沿筒子河向上,穿過北海回住地。這條路沿線軍警機關林

立,而且還經過了紫禁城的整個東牆,穿過北海的皇家花園,在整個北平城再難

找出比這條線路風景更好的去處了。

情報到手,何天寶恍然大悟,說自己在這裏反而拖慢效率,讓李曉瀅送自己

出來。

出了特工總部,何天寶到車裏換了平常衣服,自己沿着預定的遛馬路線走了

一圈,最後到錫拉胡同玉華臺,把這個情況口述給情報組。

來北平這麼久,終於幹了件算是抗戰的事情,何天寶春風得意,早早回家,

提起話頭跟賈敏聊天,又拿着之前李曉瀅那裏聽到的百團大戰的消息吹捧共黨幾

句,賈敏卻始終淡淡的,不軟不硬地答應着。

當晚賈敏先去睡了,她先掛起了兩人中間的牀單,母子倆各睡大炕一端,何

天寶有些蠢蠢欲動,翻來覆去一個鍾頭毫無倦意。

從牀單那頭傳來一聲嘆息,賈敏低聲說:「想過來就過來吧。」

何天寶說:「我……還是……」他竟然氣短,說不出聲音來。

賈敏輕輕笑:「想吃又怕燙——你小子有點兒出息好不好?」

何天寶終於明白了母親的意思,猛地翻過身,掀開母親的被子,鑽進去抱住

了她,兩人開始接吻,然後就有些生澀又有些性急地互相探索,像初識情味的新

婚夫妻,又像萍水相逢的浪子與蕩女。

折騰了一氣,何天寶喘籲籲地躺倒,摟過滿身是汗的賈敏,玩弄着她的乳頭,

笑問:「……假惺惺,剛才跟我決裂、還掛牀單,這會兒怎麼又叫我過來?」

「誰讓你這笨蛋連女人吃醋都不會哄?」

「那是因爲我對你以誠相待掏心掏肺。」

「呸,以誠相待還在外面勾三搭四?」

「我一時糊塗,我發誓……」

賈敏擡手指擋住他的嘴,說:「不用發誓,我也不需要你忠貞不二。這事兒

是我糊塗——咱倆是注定了的露水夫妻,吃醋就是瞎耽誤功夫。」

何天寶沒來由的一陣心酸:「知道嗎?我是真的舍不得你。」

賈敏扶住他下巴,低聲說「我知道。」

何天寶說:「我有話想跟你說。」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今晚我好想你。」說完,她溫軟的嘴脣吻住他的嘴。

第二天兩人在天橋逛了一天。賈敏始終冷冷淡淡的,像是個發脾氣的妻子。

何天寶就像個好丈夫一樣小心伺候着,陪她一處處地逛,看馬戲,看手彩戲法、

看江湖人賣弄口才賣大力丸咳嗽藥,又時不時買些小吃小玩意,看她有些累了,

又說:「這兒有個茶座兒,我們坐下喝杯茶歇歇腿吧。」

這個茶座是露天的,北平人叫「雨來散」,就是一片空地掃幹淨撒些水,擺

上幾套桌子條凳,旁邊支個竈,遇上鬧天兒下雨,茶客一哄而散。

老板端來茶壺茶碗,要給兩人倒上,何天寶搖手說:「不必了,我就愛自己

倒茶。」老板擱下家伙招呼別人去了,何天寶端起茶壺替賈敏倒茶,小聲說:

「按照廣東風俗,我這叫做斟茶認錯。」

賈敏不冷不熱地說:「你有什麼錯兒?」

「咱們雖然有誤會有摩擦,到底是友非敵。」

「是友非敵?」賈敏拿出香煙裝在煙嘴上,何天寶幫她點着,賈敏吐口煙圈,

慢悠悠地說:「看吧。」

何天寶說:「我之前對你防備太甚——這樣,我做點兒實際的,我回頭給你

加一萬軍票,怎麼樣?」

賈敏忽然身子一僵,展顏假笑:「還是你了解我,我是只愛錢的。」

何天寶立刻搖頭,說:「不是,只是我知道你們不寬裕,現在咱們不是國共

合作團結抗日嗎?當然有錢大家花。」

賈敏眉頭微蹙,看何天寶,問:「秀兒回來了?」

何天寶搖頭,說:「算了,我還是說出來吧,我看到你去東便門的神仙窩煙

館,我也知道那裏是走私販子的窩點。是你自己走私還是幫你們的組織走私?」

賈敏笑笑,說了「當然」兩個字就不說了。

突然下起一陣太陽雨,還下得挺大。何天寶脫了襯衫,遮着賈敏的頭,擁着

她跑進附近的一處舊宅門的門洞裏。

賈敏整理頭發,說:「也不用故作殷勤來哄我,一點兒太陽雨嘛,用得着遮

遮蠍蠍的……」

正說着, 外面雨越發的大了,烏雲遮住陽光,正午的天陰得好像黃昏一樣,

雨幕密得看不清幾步外飛快收拾東西的賣藝人,雨聲遮蔽了一切聲音。

何天寶忽然湊過去吻在她脣上。

在三十年代的中國,當街親熱可是驚世駭俗的舉動,賈敏一下子就軟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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