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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京(補)(1 / 2)

李揚手撐著木案,喘著大氣,身體開始搖搖欲墜。

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心口像被針刺般疼痛。李揚額上冒出了冷汗,臉色發青,目光空洞,口中卻一直咕噥著些什麼。

[爺......]秋棠有些踟躕走上前,想去扶人。

男人抬手止住了他的話,咬牙切齒緊閉雙目。腦海中彷彿有些什麼記憶要噴薄而出,卻又被什麼阻擋著。

只差一點點,就差那一點兒......

春桃...桃兒...洛桃,洛桃!

豁然間,李揚猛地睜開了眼睛,滿目清明。

有些烙在靈魂的回憶,刻在骨裏的記憶,瞬間,全部湧現。

[桃兒!]李揚撕心裂肺的慘叫了一聲, 嚇到屋子裏的人。

男人喘著粗氣,眼前白花花一片。 他的全身上下都痛得像被搗爛了, 心臟更像是被萬蟲噬咬般劇痛。恨不得挖出來才解去這種痛。

[我到底!我到底是做了什麼!桃兒!] 男人捂著肚子,張口就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李揚!]

男人最後的意識,只聽到屋裏的下人們慌張無措的叫聲。

李揚突然昏迷,驚動了整個開國公府。 太醫、大夫甚至民間術士道士都請來了好幾遍。

男人依然躺在床上,絲紋不動。

李揚得病消息,白幽當日已經知道, 可是卻沒有告訴春桃。

今日,一如以往的過著他奢侈頹廢的生活,對面坐著的是范文川。

[ 王妃要我前來,該不只是要我開生肌藥方給春桃吧。]

白幽蹲坐在椅子上,嗑著瓜子,吐了滿地的殼,不搭理人。

[ 王妃你好歹長得一副好面相,怎會如此...]范文川瞥了人一眼, 無奈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 把話說清楚,我怎啦。] 手中的瓜子往地上一撒又伸手抓了把桌子上蜜汁杏脯塞了一嘴。

范文川搖著頭,表情絕望,實在對人痛心疾首。

[李揚會好嗎?]白幽挪了身,坐落了人旁邊。

[ 王妃怎會問我?]

范文川遞上帕子, 讓人先擦過他那黃澄澄的手指。

[放屁!你跟李濯狼狽為奸,沒個好心的。定是你們搞的鬼!]白幽舔了舔手指,抓起男人的衣袖擦了手。

范文川平靜的看著那人的舉動,姍然收回手帕,端起茶盞,啜了口道:[ 那范某與王妃豈不是蛇鼠一窩了。]

白幽斜眼看了看他,冷哼了句,接著道:[ 都不知你是帝師還是帶衰,被你教過的都倒霉。 你天生勊星哦?]

范文川帶著笑意的轉頭看他,回道:[各人天命自有定數,都是因果報應。 蒼天又有饒過了誰?]

白幽努努嘴,問:[ 那李揚會好嗎?]

[ 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需是了。]

[呿! 問非所答!不問了反正不關我的事。] 白幽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回去跟春桃玩牌更好。

數日後,王氏還是通報了李府,請李濯到開國公府。 她一個年輕婦人,頓失了主心骨,必需要一個親族男人去撐著大局。

李濯坐在床邊,伸手去撫摸著弟弟灰白得毫無生氣的面頰。良久,起身,隨即跪在地上。

[ 先生,學生求你救李揚!] 李濯低垂著頭,蹙著眉,清秀的臉上滿是後悔與擔憂。

房間裡坐著身穿玄衣的男子,嘴角含笑,眸色卻是冰冷的,黑不見底。

范文川放下手中茶盞, 沒讓體弱的人起來,搖頭苦笑說:[ 當日你要我向人下忘情蠱時,我已警告此蠱一旦種下,便無藥可救。]

李濯叩著頭,泣道:[ 可有法根治,是嗎?]

[ 不愧是范某最得意的門生。]范文川冷著臉,瞟了人一眼又道:[母蠱是由李揚以血為引養成,故入體內,再經香粉促發產下子蠱。母蠱忘情斷愛,讓人記不起心愛的人,心中再生不出對人的愛情。子蠱輔助,一旦中蠱之人試圖強行記憶,便會在全身體內啃咬,讓人活活痛昏,變成李揚這般情況。]

范文川望著蒼白了臉的人,頓了頓接道:[李揚與你一母同胞,血緣親厚。 唯一方法,是用你的血吸引母蠱出來,再引到你體內養著。母蠱一旦死亡,李揚的命就不保了。只要不用香粉,母蠱在體內只會斷人愛欲情根,不會傷人。]

李濯聞言,跌坐在地上,滿目悲涼,雙肩抖震著,支起發軟的身體。

這情一字,纏繞了他大半生。害他家破人亡,讓他受盡屈辱。 就只因他愛上了個不該愛的人。

而這個人卻是叫他死也斷斷不敢忘,不能忘的。 能叫他撐起這李府,渡過這些劫難的,正是靠著與那人昔日的點點滴滴。

[先生...... 我不要!我不要忘記重山!先生! ]李濯抬起頭, 慘白的臉上,露出了哀求的表情。

范文川起身,彎下腰,扶起了人。

在李濯絕望得極致的目光中,依然含著笑,一字一頓,緩緩道:[ 這是唯一方法。]說完,便邁步走出了房間。

未久, 只聽到房內傳出一陣陣淒涼的痛哭聲,像極李濯兒時失去雙親時的無助與孤苦。

男人抿著唇, 閉上眼,那哭聲教他聽得難受。

[宿孽總因情,濯兒,為師只能幫你至此。]

李揚醒來已是個月後,期間李濯因憂思過度,病倒李府,皇上派人接到宮中休養。不久便下了旨宣報,年後將立李濯為男后。

李揚對自己中蠱之事毫不知情。醒來後,就見滿屋子的女眷哭泣著。

[ 夫君! 夫君!你總算醒來了。]

王氏這個月操持著府中事務,又要照顧孩子丈夫,人也憔悴了不少。

見男人醒來了,就撲到人身上,哭了起來。

李揚記起所有的事,他心中無悲無喜, 木著臉望著眾人,才慢慢反應過來。

他的春桃已死了,都是這個女人,都是因為...自己。

李揚由女人扶了起身,坐在床榻上,閉了眼,壓下心中悲痛。

[ 夫君!妾身先去請太醫替你診脈吧。]

李揚冷聲吩咐著:[不必了,我已無礙,你們先行退下去。]

[ 夫君,妾身留下來......] 王氏期期艾艾的迎上前,坐在男人旁邊。

[ 妳一樣下去。]李揚不冷不熱的答道,臉色如常,可王氏卻看出,男人是跟以前有些不同。

幾個女人行過禮,便退了下去。

李揚穿著裡衣,披散著頭髮,赤腳弓膝,呆坐在床榻上, 一臉生無可戀,茫然若失,眼神空洞直直盯著地板。

春桃是自己妻子,縱然身亡,亦得取回屍首骨灰。 男人想好了措辭來應付白幽,明早便會動身。

白王妃?

李揚眼中閃出一道精光。

那個秋棠也很面熟......

男人腦中不斷思索著,翻出層層記憶,記起段段往事。李揚覺得春桃身亡之事,總有些不對勁。

秋棠...秋棠...秋棠!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轟地立了起身,

秋棠不就是贖春桃出樓時那個引路的小哥兒?

李揚瞪大雙眼,禁不住笑了起來,臉上是一切了然的表情。

他知道,他的春桃根本沒死。

李揚一顆心都飛到了春桃身上,恨不得馬上將人接回來。

還不是時候。

開國公府的一半仍是由王氏掌著。 他不能再次讓人犯險,現在攤牌雖然有些急進,可要解決王氏,是足夠了。

李濯明年封后,李府在朝中的聲望自然水漲河飛。李揚手握皇宮禁軍權,李濯掌六宮大權。前朝後宮,從來密不可分,互相影響。

若然不是皇帝犯傻,絕不會讓外戚掌禁軍, 這跟將腦袋掛在別人腰間一樣,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如此過了十多日,今早朝上有幾個官員,聯合上書,參了平南大將軍貪墨之罪, 其中更牽涉李家當年被山匪劫殺,幼子失蹤,前開國公北伐期間中箭身亡以及太子暴斃一案。

皇上大怒,即時撤去平南將軍權,查封了將軍府,派了大理寺及刑部嚴查此事。

母家出了大事,王氏從早上就乾眼等著男人回來,一同商議對策。 結果將軍府派人來信提到的消息,頓然捏斷王氏的念頭。

聯合上書的官員是李揚一黨的人,所有證據罪狀都是李揚遞交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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