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谧。
我虽扑了哥空,却也不算白扑。
因为在我倒下时,迟琛这边儿的红线也尽数断裂。这下迟琛身上一点红线都没了。我余光瞥见那些道士都落下,可我只关心迟琛。迟琛方才到底有多疼?我不知道!
而我回眸间,看见迟琛也朝我伸出手。
继而他也发现他的手透过我的身体,然后他缩回手,修长如玉的手指一勾间,我的身下平地起了一阵凉风,直接把我卷向他。
虽然不能拥抱,可风极为柔和。
我坐在他面前,我们双目对视中,他看着我的脑袋,我连忙道,“我没事。”他抿抿唇,我则一把扯掉头上的绷带,虽然不知道刚才怎么会受伤。
可现在没事就好
我用手敲了敲脑袋。
发出“叩叩”的声,那边儿目光数道的在看我。
我不顾所有人目光,只对迟琛道:“你看,我真没事。”
他这么疼,还担心我……
那我呢,怎么担心他?他的手指在我额头上触摸着,冰冰凉凉的划过去,大概是拂去了血液。
现在的我,不仅仅是脑袋不疼,浑身上下都舒服。方才冲破穴位的痛楚也消失了,迟琛的手指从额头又到嘴角。
能感觉到,血痂不再粘着皮肤。
“我真没事……你……你……”你疼不疼,我问不出口,这大庭广众的……
“起来。”
迟琛说完,我点头起来,那边儿有道十分凌厉的目光。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陆九重……
“如果你再骗我,此生我不会再信任何人。”
想到这句话,我心稍稍沉了沉,可一想到真相会查明,我也管不了那么多。陆九重,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选择是对的。
“好!”
我应了一声后,和迟琛起来。起来时,我看见那些红线。被我碰断的红线上,都是迟琛的血,迟琛的肉,乃至迟琛的骨——
那些绳方才都是从迟琛体内穿过绞过。
绳子上的血肉落在地上,又化作虚无。
我看向面无表情的迟琛。
这世上真有疼惯了这一说,可我仍旧心疼不已。
也还好。那些线还没绞到他的脸和脖子,若要我看他一瞬支离破碎又复原的脸,我真是做不到。
我与他一起看向那边儿。
那边儿夕阳光影下,黄泽修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若轻云出岫的黄泽修,我本以为百年后才能再见他。
没想不过数日就又见面了。
因为逆着光,所以他容貌看不清楚,可依稀辨别的出,他那如云烟似的雪白长发梳起来了。
不再若银河洒下,在头上高高挽起,用一只闪着柔和光泽,应是十分贵重的玉冠挽着。
不再是那身常见粉色袍服,而是白色长袍。
上似乎绣五大家仙图。
而我唯一熟悉的就是他肩上裹着的一圈儿毛绒白色绒毛皮草了……
他还维持站在门口的姿势,逆光看不清他表情,继而他在众人瞩目下走过来,一步步,步伐稳重。夕阳与他背后点缀,让他看上去带着一层暖黄的光晕。也使得他肩上裹着的白毛儿随着他走路而微微拂动,染着夕阳的金光,光似乎在跳跃般……
妖王是什么我不知,但应很厉害。
余光瞥见那边儿几个道士随着他脚步往前走,而逐步往后退,最后全退到陆九重身后了。黄泽修一路走到了中央。
他并非朝我而来,他站在中央,夕阳光的尽头。
然后他缓缓侧目,看向陆九重。
“陆九重,你可真不枉本王当年在梁上骂你‘死扑街’,当真是扑瞎了眼。”
黄泽修声音淡漠。
可听这话,我心跳一顿。因为陆九重方才伤我,黄泽修会不会对他不利?我看黄泽修时,这边儿,一股冷风卷起,是迟琛。他操控着风逼我看他。四目相对,他深邃好看的鹰眸里一片沉稳之色,然后,他缓缓摇头。
他摇头时,红色罂粟花瓣跟着落下。
我拧了拧眉,大概明白他的意思,让我别乱动。我点头,然后低眸时,看见他不断出血的罂粟花。
和黄泽修的一身洁白不同,迟琛一身红,红的叫人心疼。
可瞬间想到这是他自己下的诅咒,他……
该多爱那个女人。
如果那女人不是我……
我心情也不是很好,太多的事情交织在我心里。
我抿了抿唇,脑袋里。心里都是一阵烦躁不安。怕是任谁在我这个角度都会烦躁不安,一团又一团的事儿,活像是毛线球,杂乱的毛线球把我裹死在这里。
且毛线球大不了一剪刀剪断,这些破事儿——
剪不断,理还乱!
索性不再想,我别开脸看那边儿……
气氛很僵,勾点芡儿都能凝固起来似得,陆九重沉着脸没搭腔。或许他们方才目光交错了对视了,但我被迟琛挑着看他那边儿,并未看见。
而黄泽修也不继续说了。
他在这几乎凝固的静谧中,施然转身,走向我——
然后,我看见他身后的众人都戒备……
也许现场唯一不戒备的就是迟琛了。
他毫无感情波动,周身的戾气早就随着我过来而消散。此刻气息不冷也不热,应当是不喜不怒的,看他淡淡看着黄泽修朝着我们走。我抿了抿唇,然后看黄泽修。
黄泽修也是淡定无比。
而朝我们这里走,夕阳的光便从他身上挪开,房间的红光已经被破坏,开了灯,他的白毛儿越显得亮眼。
他走到我们面前时,迟琛终于开口,“方才,谢了。”
迟琛说话间,那边儿,黄泽修继续走,边走边冷冷道:“与你无关,我为她而来。”
说话间,继续走。
而迟琛声音同样冰冷——
“我也为她而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