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面瘫飞僵迅速占据天台四角,陆九重没看我,仿若我是陌生人,顾自走到一边儿抽烟。打火机的“吧嗒”声后,火苗在暗黑的天台上蹿起,烟雾缭绕的看不真切。面前宠乾一张媚妖儿脸上张扬着妖孽的笑,故意惊讶喊我,“呀,是韩先生啊!”说完,他解开衣扣,似乎想脱衣服:“韩先生,我得批评你,你家床可真不舒服,你看我身上都是红包……”
“滚。”
池琛声音一转与我的温和,又低又狠,肃杀之气散布,宠乾当即放下手,走向陆九重,“蠢蛋!也给我根烟!老子不当电灯泡了!”
宠乾说话的时候,我只握紧膝盖上的皮草。
苏小白已经逃了。我记得那时黄泽修在救人,应当不是出事。
且皮草还在,黄泽修说过他在皮草在。
所以我推测,黄泽修是躲起来了,他没走远。我欠他太多,我必须要还清他……尽管我知道,那是还不清的。
那边儿宠乾和陆九重低声聊着什么,风吹着很散乱,听不见什么。
面前就剩下池琛了。我低着头,他竟就缓缓蹲在我膝前,抬头看我,目若安静深泉,唇角微勾,动人的嗓音低沉又缓和:“你该休息了。”
月亮高挂,是该休息了。
这一晚上的折腾,从监狱到现在,无不教我体力透支。我心口也始终闷的想咳嗽,一直强压着……
强压着,舍不得打破方才的宁静。
生怕他一回头,我就没法再抚摸他的影子。
面前蹲着的的池琛和方才天台上站着的那个孤单寂寥的人,仿若是两人,幽黑迫人的眸里依旧透着从未有过的三分浅笑。
“抱你起来?”
他说话间,有风吹来。卷来脂粉和香水的味道却刺鼻的提醒着我: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不用。请警官送我回派出所。”那里应该很安全,池琛身边,才是最危险。
我别开脸的瞬间,感觉到压抑的戾气再度弥漫在天台之上,不过一瞬就收了。
那边儿传来宠乾对陆九重说话的声音——
“蠢蛋,你有没有觉得突然冷了几度?”
而这股冷气教我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始作俑者池琛瞬间起身,手有些发颤的给我裹好了皮草,“对不起,我……”
头顶上,竟然传来池琛的道歉!那声音低沉,带着三分懊恼,继而斩钉截铁:“我送你回去!”
“靠!池浅,你就这样……”那边儿宠乾似乎要说什么,被池琛恶声打断,“你闭嘴!”
我被他突然的道歉吓到。
他……竟然会道歉了!
我被池琛从轮椅上抱起。他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按着我的后脑,让我靠近他的心口……
人似乎直接从天台一跃而下。
大约是池琛抱着我,失重的感觉并不强烈,温暖滚烫的胸膛让我突然有些想哭。
想哭,不敢哭。
我……我怕我快坚持不住了!我快坚持不住,再自欺欺人。
天知道我现在只能用伊藤风卿来麻痹自己。我怎会不信他?我只是不想让一切再重蹈覆辙。
飞机上跳下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伤害池琛。
伊藤风卿复活的今天,池琛还在我身边。我不蠢,只是我已经没有能力站在池琛的身边,我当不了铠甲,也决不当软肋。
我这身体!我这该死的基本上是瘫痪的身体。
谁又能知道……会不会拖累大家!
做不到与他共享太平天下,我只能做到管好自己,让他无牵无挂。
“你是不是在意伊藤风卿。”落地时,街道上只有我们两个,轮椅似乎被丢在了天台上,他转为横抱着我,湛黑的眸光直逼人心深处。
我闭上眼道:“不认识。”
“她是复活了,但我故意选在今日来找你,你还不明白吗?”
静谧的街道上,池琛压低的声音带着懊恼。
“我大概明白了……”
我说话间,池琛炽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鼻尖,他在等我回答。
只是啊,别再说了,池琛。你再说一句,那只关在“笼子”里的笨狗,就忍不住了。
我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一句话——
“明白警官,很敬业。”
“……”
他没在回答。
一路无言,我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开口。已经失去了一次,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