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小倩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境让她大汗淋漓,丝薄的睡衣被汗水浸透,像是第二层皮肤似地贴在身上,薄被已经被她踢落床下,她眉头紧皱,不安地翻转着身体,终于她大叫一声,猛然坐了起来。
窗外已经是黄昏十分,天边的黑云像是地裂里的浓烟,林立的楼房如同一个个沉默的泰坦。桂小倩死死地盯着窗户,直到急促的喘息渐渐平缓下来。纷乱的梦境从脑子里退了下去,现在她觉得昏昏沉沉,像是什么被从脑子里抽走了,空得她有些发慌。
片刻后,她滑下床,赤着脚向浴室走去。胸口有些灼烧的疼,她胡乱地扯了扯领口,走进了浴室。
洗脸池旁的黑色橡胶垫已经被高潜丢掉,此刻那里摆着一盆从客厅挪过来的绿萝。因为缺少必要的光照,不过几天时间就让这盆绿叶植物蔫头八脑的,叶片也黄得像是过期的蔬菜。
桂小倩有些烦心地看了那盆植物一眼,心里想着也许应该将之挪回客厅,绿叶植物就该有绿叶植物茂盛的样子,就像几亿年前它们主宰地球时那样。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又用毛巾擦了擦觉得灼疼的地方,冰凉的毛巾并没有让她更好受一点。她打开了镜子上的射灯,拉开领口,仔细看去。
一道醒目的红痕,从锁骨一直延续到心口的位置,看上去就像是一道蜿蜒的血迹。她用手指摸了摸,皮肤像是被灼伤了似的痛,但是并未破皮。
“怎么搞的?”桂小倩皱着眉,抻着脖子盯着那块红痕,“对什么过敏了吗?真是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这下不能穿低领衣服了。”
桂小倩自言自语地脱了睡衣,走进了淋浴间,被她脱下的睡衣堆在地板上,像是一层褪掉的外皮。
高潜拒绝了李思用摩托车载他的建议,他和李思约定在酒吧汇合。
在出租车上,他就着矿泉水又吞了一把药片。头疼得像是要裂开,已经很多年没生过病的高潜对这种疼痛感到十分陌生,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去医院看看。
而且高潜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到底能不能震得住今天的场子,也没有什么信心,可是李思却不这么想。
看样子不管是吸血鬼还是人狼都对清道夫相当忌惮,大概就和过去混江湖的总要给六扇门的捕快几分薄面,是一个道理吧。可惜他是个冒牌的清道夫。
高潜在暗夜酒吧的正门下了车。
酒吧看上去还是老样子,老式的石门洞上方悬着暗夜酒吧几个字的霓虹招牌。门口摆着一块客满的牌子,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大块头门神一样地守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来往的路人。
在看到高潜以后,那大块头立刻快步迎了上来:“高先生你好,请跟我来。”
高潜双手插在夹克的衣袋里,暗暗捏了捏放在内袋中硬邦邦的东西,跟了上去。
结束了淋浴的桂小倩关掉了花洒,淋浴间里蒸腾着细密的白色热气,让其间玲珑有致的身影看上去像是晨雾中的湖中女神。
经过热水的洗涤,胸前的灼痛好了很多。她一手挽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手去推淋浴间的玻璃门,却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费劲,像是什么绊住了玻璃门扇。
她诧异地用了些力气,门才终于被打开,她踉跄了一下,差点跌了出去,一团柔软又带着韧性的东西支撑住了她歪倒的身体,她稳住了身形,低头一看,是几根绞在一起的绿色藤蔓。
怎么会?
她困惑地抬起头,蓦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