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到白天,秦霜就一如往常,甚至开心地逗儿子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杨淑芬是眼看着秦霜逐日变得憔悴的。她实在实在无可奈何。
好话歹话,她听不进,都是空话。
最终,两人把离婚证给领了。
秦霜自小性子软,不与人争,早知如此,杨淑芬不该将她嫁给唐锐。
夫妻关系中,女方若付出得多,她便要吃大亏。杨淑芬当初就与她说了,可无奈,劝不住啊。
事后反悔,都是空的。自己作出的苦果,只有自己尝。
杨淑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孩子和房子归秦霜,车和所有钱归唐锐,他另外每月给秦霜一笔赡养费。
杨淑芬还算满意。
车有公交车,钱也能赚,有孩子和房子,有什么可怕的?无非是丢点脸,出点丑罢了。
再碰上程诗妍和唐锐,杨淑芬连个眼神都不会赏。
那天早上,八点钟左右,太阳很大。
杨淑芬从菜市回来,发现不对劲。她居然看见一辆熟悉的车。杨淑芬第一想法便是:唐锐不会来找秦霜了吧?
果不其然,杨淑芬刚上楼,就看见下来的唐锐。
杨淑芬气势汹汹地堵住他的去路:“你来这干什么?”
唐锐皱眉:“我来看看我儿子,不可以吗?”
离过婚后,对于曾经的岳母,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这就是她的好女婿。
“可以,当然可以。”杨淑芬一下气笑了,“走得倒挺快,别是做了亏心事,怕看见我啊?”
唐锐讪笑:“当然不是。”
杨淑芬不想再与唐锐周旋,她推开他,径直上楼。拿钥匙开了门,发现客厅一片狼藉。
她暗咒了句唐锐。
杨淑芬觉得,用尽毕生的脏话来骂唐锐都不够。
沙发垫都滑了下来,玻璃渣遍地都是,凳子也歪倒在一旁。
这到底是吵成什么样了,还动了手?
杨淑芬将沙发垫扯上沙发,扫了玻璃渣,扶正了凳子,才想起,秦霜不在。
躲房间哭?
杨淑芬推开房门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割了口子的手腕,正缓缓滴着血,地上已汇了一小摊。
杨淑芬眼前一黑,几乎昏倒过去。她怎么也想不到,秦霜会想不开。
……
那天,秦霜偏过头,看着儿子在小床里,伸着两条又短,又胖嘟嘟的手,似乎想握住什么。
似乎察觉到母亲在看他,他转了转头,看她一眼,又将头转回去。
儿子,你知道吗,你妈妈马上就离开你了……
后来,彻底失去了意识。不管是心伤,还是身伤,所有的痛楚,都离她而远了。她灵魂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迎来黑白无常,将自己引去黄泉。
她想自私地抛掉一切,抛掉尚未满百天的儿子,抛掉母亲,抛掉自己。
她以为自己可以痛快些。可有时见到唐锐和程诗妍毫不避讳地手挽手,在街上行走,便忍不住恨唐锐,也恨程诗妍——在自己孩子还不会叫“爸爸”时,将唐锐夺走。也恨自己。
恨有时会像把刀,伤害别人,也了结自己。
王小波说:人一切的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她既无能,又十分痛苦。
她终究被救了回来。
往后的日子怎么办?她没有头绪。
秦霜躺在病床上,呼吸间皆是消毒水气味,腕上清晰的痛感提醒着她:你还在这人世间,你依旧是被男人抛弃的秦霜。
耳畔好似还在回响着唐锐冷漠的声音:强奸程诗妍的人,是不是你找的?我千想万想,也绝想不到你残忍至此。算了,我也不想追究下去,只希望你日后安安分分的,这样,还不至于闹太大。
唐锐,你好绝情。
她现在这个凄惨的样子,你知道吗?你会心疼吗?
你心中还存有一丝温情吗?
多年夫妻,她已对他产生惯性依赖,这种依赖如蛆附骨,她需要用很长一段时间,去将它剔除掉。
是唐锐,将她的爱情夺走,又毫不怜惜地踩在脚底下。
兰摧玉折,终身不复。
已至深夜,灯都熄灭了。
万籁俱寂。
只有走廊里,护士穿着坡跟鞋,走路的声音,啪嗒啪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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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刘震云的《一地鸡毛》,这篇文的,其实也是家长里短,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