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害怕,随即加快了脚步,在扭曲的楼道里跑了很久很久,虽然很快忘记了是什么那么害怕,但她依旧在梦里面惊恐万状的奔跑着。
“苏珊娜.....”
她忽然听见有人在轻轻呼唤她,一个久违的声音。
“苏珊娜快醒醒......”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很温柔,很怜她。她挣扎着想从梦中醒来,可失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苏珊娜?”那人还不死心,开始轻轻摇晃她的身体。
是他吗。苏珊娜似乎知道是谁了。
是那个一头金发的小子,穿着白礼服,灰色的眼睛带着稚气却又深沉的情谊,他总是浅笑着呼唤她的名字。他被她揉乱的头发,像是一头可爱的小狮子。
“埃里希!”苏珊娜挣扎起身,抓住她身边的这个白色人影。真实又遥远。
他穿着印象中的白色礼服,淡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他的手指很长很白正紧紧握住她的双肩。他却偏开头,不去看她。
“埃里希。”她回应他,手抚上了他的脖子,细腻的皮肤很凉很凉。
“是你吗,苏珊娜!”声音突然变粗了,变冷了,变得愤怒了。她将身前的人抓紧,努力看向他的脸——却是一张惨白的、没有五官的脸。
“是你吗!苏珊娜!”他在质问她。
“是你吗!?”重复着他死前问她的问题。
她不敢回答,只是发狂的尖叫着。
......
早起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储藏室里一片朦朦胧胧的,苏珊娜托着酸痛的躯体从箱子上面坐起来,揉着眼睛。
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还在睡梦中时她就听见悉悉索索的响动——其他成员都早早的离开了。
她摸黑爬下箱子,抚摸着木头箱子上粗糙并刺手的质感,看着窗子缝隙中灰蒙蒙的外面,鼻子里吸着冷气,感受着这真实的一切。
她蹑手蹑脚的绕过还在椅子上沉睡的梅拉,裹了裹外衣走向储藏室的尽头。这里头的温度明显比外面好一点,炉子还在烧着,发出“呲呲”的细响。
一位白衣修女正在一个放伤员的桌子旁打瞌睡,医生也已经离开,苏珊娜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回去休息。她告诉苏珊娜病人们醒来后该吃药了,便回去了。
苏珊娜细心的帮每位躺在桌子上的家伙收了收被子,看了看他们情况,又从外面打回来的清水。
这时候,大多数人已经醒了。
苏珊娜站在他们床前准备水还有药片。
“女士,早安。”
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后面那堆半死不活的伤员里传出来。她循着声音走过去,看着那个平躺的男人。“需要喝水吗?”她问。
“是的,谢谢。”雷金纳德说道。
苏珊娜转身去倒水。
“能告诉我,中队长是怎么死的吗?”雷金纳德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眼前冷静的女人。他的精神好了一些,可是浑身依旧是滚烫的。
苏珊娜转过身,递过来一只盛满水的金属杯子,将他后面电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让他靠着,之后在他的注视下,从容的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她刚刚碰到了他的皮肤,像是一个小火炉一样烫。
“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他为了救我,假装我是人质,然后他就被德国人打中了身体,掉下了楼梯。”
她想告诉他真相,想向他坦白,因为这会减少他的负罪感,只是她没有勇气说出口。看着雷金纳德那张和埃里希略微相像的脸,她的负罪感更甚。
他的眼睛从她脸上转移到了别处,他的神情渐渐暗淡。
“谢谢你。”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苏珊娜回忆起了托马斯中队长,带着淡淡的遗憾和敬畏,“他在没有子弹的时候,还那么冷静,让我非常吃惊。他甚至可以在生命最后一刻,维护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个有意牺牲他人性命,完成自己夙愿的女人.......
她多想就那样把一切说清楚。
“他的确很勇敢,我比他差多了。”雷金纳德看着地面,放松似的舒展了一下眉头,但他的眼睛依旧无神。
“对不起,我没有把他带回来。”这句话,她是发自真心地的后悔。
如果可以,他立刻揍她一顿,或者就此把她杀了,该多好。
她带着怜惜和自责,看着身旁这位失去战友的年轻人。她不但没有杀掉威尔海姆,还搭上了托马斯中队长的性命。
她算不算凶手?
他没再看她,只是淡淡的说道:“没事的,女士。”
她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离开,临走时她关切的问他还有没有什么需要。
“你们需要什么吗,我可以从外面带回来。”
“没有的。”
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