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闹的有些久,天边雨水渐渐停歇,已经辰时,晨光大亮,姜婳香汗淋漓,躺在燕屼怀里不想动,还昏昏沉沉,被他欺负的眼角都挂着泪,小模样看着可怜极了。
燕屼倒是餍足了,轻轻把人放在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上,又帮着她盖上滑丝薄被,遮住她那如玉般的柔嫩身子,心情大好道:“我去喊丫鬟进来伺候着,你先躺着歇会儿,一会儿想吃些什么,我一并吩咐丫鬟们端过来。”
姜婳唔了声,“吃些粥吧,想吃甜粥,好克化些。”
燕屼心情好,低头亲亲她汗渍渍的额头,掀开薄被套上旁边架子上挂着的袍子,腰间绸带轻轻一系,裸着精壮挺拔的胸膛,赤着脚走到门前拉开房门道:“进来伺候吧,一会儿让厨房送些甜粥过来,在备些饼子白米粥清淡些的小菜就好了。”
通常主子们亲自出来传话,丫鬟们不得抬头去看,芸枝规矩的低头应好。
反倒春蝉瞧瞧抬头看了眼,正好撞见那精壮胸膛,羞的脸颊绯红,匆忙低头,却又忍不住抬头望了眼,却见姑爷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走到里屋,她微微叹息一声,还是芸枝扯她衣袖她才回神来,微微一笑掩饰心里的悸动与茫然,“芸枝,走吧,去小厨房端热水过来供主子们梳洗吧。”
梨花桃花也从厨房过来,一同进到屋里服侍主子们,四个丫鬟端着铜盆痰盂小盆和布巾牙具鱼贯而入,绕过屏风进到里屋里,见到大奶奶正无精打采的靠在迎枕上,姑爷穿着件袍子随意坐在床边还在给大奶奶系衣襟,慢腾腾的,两人身上有些湿漉漉的,显然是方才趁着丫鬟们去小厨房忙碌时去到净房里先熟悉过。
净房就在隔壁,那里头大清早都已经备好热水的。
燕屼给姜婳系好襦裙的衣襟,大概还想帮她套上薄纱外衣,被她用脚丫踢开,“你让开,让丫鬟们来就是,时辰不早了,你先用过早饭去衙门吧。”
燕屼捏住她嫩豆腐样的脚丫,盯着看了好几眼,“娘子放心,今儿休息不用去大理寺,正好岳父跟二妹妹夫都在,我多陪陪你们。”
丫鬟们低着头不敢看,这会儿连春蝉都是规规矩矩的。
燕屼怕她肚饿,不再逗弄她,起身到一旁捡起架上的衣袍打算去碧纱橱里换下,他身材是当真的好,连姜婳都有些痴迷,望着他挺拔身躯走到里头,一转头,发现春蝉竟也这样望了一路,她轻轻一哂,似有嘲讽,捏紧拳又慢慢的松开,心里说不清是何感想,只道:“过来伺候着吧,我方才梳洗过,漱口擦干头发就成。”
丫鬟们分工明确,春蝉过去帮着姜婳绞发,梨花桃花捧着布巾痰盂上前,芸枝帮着洁面漱口。
姜婳收拾妥当,穿好衣裳,由着芸枝扶到妆奁前坐下,伺候着抹上桃花面膏,又髻发选首饰带上,打扮妥当,燕屼已经让其余丫鬟把吃食都在外间摆妥当。
吃饭时,姜婳不喜丫鬟们伺候着,挥手让她们回耳罩房用饭。
早膳是南瓜小米粥,香软粘糯,姜婳胃口不错,连用两小碗才放下碗筷,拿着帕子擦拭嘴角,也不急着让丫鬟们收拾,半个手肘撑在案几上望着燕屼,颇没坐像,一身的媚骨,燕屼无奈,问道:“怎么了这是。”也不嫌她这模样。
“有些话想对夫君说。”姜婳垂眸,另外只空闲的手捏着粉定窑莲瓣碗里的同色勺子玩了起来,“之前回苏州,师父才告诉我,当初让我试药伤了身子,身子寒凉,这才冬天畏冷,也正因为如此,我怕是难怀上孩子。”她不抬头去看他,甚至不等他说些什么就继续道:“我思来想去的,当初夫君虽说是入赘,可眼下情况不同,夫君这也不算入赘,燕家情况特殊,就算生的孩子也该跟着夫君姓,我是想着既然自己不能生,就给夫君寻个通房吧。”
姜婳说过半晌,对面都没半点声音,她心里突然有些揣揣的,觉得不该任性,可是她与夫君的情况当真是耽误不得,燕家那样的家仇,只余他一人,燕家必须有后的。当初回苏州,她也曾胡思乱想,怕离开几月,他还是生她的气,若在碰见个如意女子,收了做妾侍她会怎样。
男子纳妾实在天经地义,何况燕屼这样的长的俊朗,前程似锦的男子。
好在回来她那些心思都是白担心的,他还是燕屼,还是那个宠着她的男子,只是方才瞧见丫鬟对他的觊觎,她心里不太好受,这才忍不住说下这些话,何况她没说错,这种脓包总要挑开的,他都二十有三,连个孩子都没,说出口同僚都要笑话的。
“这些话你昨天回来就想对我说了吧。”对面终于响起他的声音,却似冷淡。姜婳忍不住抬头,见他坐的端正,都是坐着,他却给她一种极重威压的感觉,他脸色不虞,甚至有些冷,她缩了下脖子听见他继续冷冰冰的问:“如若我要收个通房,她是生下孩子后你去母留子,还是会与我和离?找个其他男人过日子?”
姜婳舔了舔唇,觉得嘴巴有些发苦,似乎不该这样问的,又惹他生气的。
她也是有私心,她爱燕屼,怎愿与其他女子分享他的好,她自似不愿,如果他真的找了通房,她不确定会不会和离的,只知一切都会变,她又岂能真心养着他与别人生下的孩子,日夜对着,心里会生恨,会真的变得面目可憎,她大概会和离吧,保全最后一些脸面。
不过,她可不愿与他和离!也不想才回京就让他生气。
姜婳离开席位,脚步轻移,眨眼来到燕屼面前,不去望他冰凉脸色,半跪下来挤进他的怀里窝着,还攀着他的颈脖,可怜兮兮道:“夫君,是我不对,是我说错话,我心里满满的全是夫君一个人,方才是心有所虑,师父说过,我这身子只要用药物调养几年,还是可能生孩子,只我也担心着,万一不成,夫君膝下连个孩子都无,也是可怜呀。”
燕屼低头看她装无辜的小脸,板着脸道:“为什么没孩子就可怜了?我何曾要求过你生个孩子出来的?”
姜婳小声道:“夫君家里的情况,肯定是要留后的,不然对不起公公婆婆,还有燕家的列祖列宗。”
燕屼就叹口气,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你哪里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好过日子不成吗,孩子不急,况且一开始我就是入赘姜家的,你生下孩子也是姓姜,我都无所谓的,不过一个姓氏,就算姓姜,他也是燕家的子孙,照样可以给祖先们叩头祭拜的。”又想起什么,硬生道:“那若是你塞个通房给我,逼她给我生孩子,你岂不是要与我和离的?”
姜婳欢喜的抱住他的腰身,“我从不想与夫君和离,只想好好跟夫君过日子。”
燕屼又叹气,罢了,逼问她那个作甚,他又不是死的,还真能让她塞个通房进来不成,他这辈子大概也是栽到她手里,连着她做的错事都要帮着掩护,如何还能离了她与别的女人生孩子。
“快起来吧,我用过剩下的饭还要去见岳父的。”
姜婳就从他怀里爬出来,再冲着他弯弯唇角,“夫君先用着,我亲自去给夫君沏壶茶过来。”方才那些个小阴暗小心思也散的一干二净,这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这样的话,原来他不曾在乎过孩子,倒是她患得患失一载多。
喝过貌美娇妻亲自泡的茶水,燕屼心里那点子气也消散干净,牵着她的手去拜见岳父。姜清禄已经用过早饭,正捧着茶喝着,瞧见两人急忙把人引进去说话闲聊,过了会儿袁越跟姜嫤也过来,三个男子要出门,没让女眷跟着,他们要在京城里逛逛,寻宅子铺子,也怕姜婳姜嫤跟着累。
姜婳拉着燕屼交代几句,让他带着小厮,银钱备足够,叨叨絮絮说着好一会儿才拉着姜嫤过去正院里说话,早上的雷雨已停歇,天光大好,碧绿湛蓝的天空,雨后那种湿泥混着树木花草的清新味道沁人心脾,两姐妹走在幽静的小道上就忍不住说起贴己话,回到房中再喝茶闲聊做些女红也是悠闲。
到了巳时三刻,齐妈妈亲自领着珍珠端着两盏薏仁糖水杏进来,还有两碟切好的杏子肉,上面插着细细的竹签。珍珠把汤水和杏子肉摆在榻上的小案几上,齐妈妈笑道:“大奶奶,这是集市上才开始卖的杏子,又大又甜,昨儿买了大筐回来,今儿特意煮了糖水切了果肉让大奶奶跟二姑奶奶尝尝看。”
姜婳望着那杏子肉,果真糯黄泛着糖渍,看着就好吃,她挑起吃了块,清甜可口,推给姜嫤面前,“二妹也吃些。”
等着姐妹两人吃过杏子,喝过糖水,齐妈妈让春蝉把托盘跟空置的碟碗端下去,才慢慢开口道:“大奶奶,其实老奴是有些话想同您说说的。”
姜婳放开做的女红,笑道:“说罢,嫤姐儿不是外人,我家的事情没甚不能让她知道的,正好也让二妹学学府里该如何管制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