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了一夜的雪, 冬青树上的积雪被风一吹, 簌簌的落下来。院子里有一株早梅也开了, 清冷的香气萦绕在院中。赵菁抬起头, 看着窗外枝头上的雪纷纷飘落, 静静的听长庚回话。
“听说那毒酒去的很快, 摄政王并没有什么痛苦, 只是吩咐了众人要把他葬在王妃的身边,别的也没说什么了。”
赵菁听了这话暗暗垂下头来,周熠这一生戎马倥偬, 开过国、逼过宫、谋过反,权势滔天,最后竟这样就去了。
赵菁也不知道为什么, 竟然哭不出来了, 只是那在手里的针线半日没动了,她便低下头去, 一针针的做起针线, 那眼泪就一滴滴的落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她手上的绣活。
她终究是忍不住伏在炕上大哭了起来, 身子不停的颤抖着。长庚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外头徐思安正站在垂花门外,瞧见他出来便问道:“太太可是伤心了?”
长庚缩着脖子, 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徐思安,见他神色肃然, 一时也弄不清是个什么情绪。只是自己的娘子替别的男人伤心, 这搁谁心里也不舒坦,便笑着道:“太太没伤心,只略略落了几滴泪。”
这时候里头依稀传来几声隐约的哭声,徐思安冷冷的睨了长庚一眼,忽然抬起头,转过身双手负背,一边走一边道:“长庚你是越发懂道理了,看来也是时候给你找个媳妇儿了。”
长庚听了这话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着脑门道:“侯爷这说的哪门子的话,我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
“要明白做什么?等你这次差事完了,回来等着入洞房就行了。”徐思安一壁说着,一壁又想起如今赵菁月份大了,他们两人多有节制,这每日里看得着吃不着的,终究是让人心里痒痒的。
他想了想又折回了明德堂。
赵菁已经不哭了,眼角的泪刚刚擦过,还带着几分红肿,看见徐思安进来便迎了上去道:“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徐思安拉着她在炕上坐下了,他的大掌握着她的纤纤玉指,大拇指轻抚着赵菁的手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直到看着她脸红了、脖子也红了,这才缓缓道:“朝中没什么事情,就提早回来了,大概是想你了。”
赵菁听了这话便低下头去,她手边的针线篓子里还放着方才做过的绣活,上头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徐思安一眼就看见了,将她揽入了怀中,唇瓣轻蹭着赵菁的额头,说道:“他也是求仁得仁,你就让他安心的离开吧。”
赵菁靠在徐思安的怀中点了点头,调整了姿势,双手抱紧了他紧实的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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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本是一年中最热闹的季节,却热闹不过此时的武安侯府。明德堂外的正厅里头,正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武安侯也焦躁不安的在房中来回踱步。随着房里传出的一声声尖叫拧紧了眉心,紧握双拳,恨不得能替里面的女子疼痛。
阵痛如潮水汹涌而来,一波紧随一波。赵菁咬得唇瓣都发白了,看着丁香色的帐顶眼神涣散,感觉身体正在大海中沉浮,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噬而去。
“唔……”
稳婆交代了不能大声呼喊,不然临到生的时候用不出力气。她胎位虽正,怀得却是个双生子,一次使两回的力气,怎能不好好蓄力。
珠泪夫人和徐老太太两人更是片刻不离的守着赵菁,见她脸色不好,只拉着她的手唤道:“菁丫头、菁丫头,再忍一忍,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
赵菁此刻却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整个人如飘荡在海上一般,连他人的说话声音也听得不真切了起来。好容易熬过了一次阵痛,她才稍稍的缓了缓,略睁开眸子看着众人,咬牙道:“告诉侯爷……若是我不行了……一定要保孩子。”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又急又怒,哭着道:“你胡说什么?我就不信我的命就这么硬,大儿子和大闺女都死了,如今好容易有你们两个,你再胡说,仔细你好了,我打你!”
赵菁这时候却没了逗笑老太太的心思,握着她的手道:“我……我……”又是一阵阵痛袭来,她绷直了身子,仰着头高喊了一声,可腹中的胎儿却还像眷恋着母亲的怀抱一样,始终不肯出来。
徐思安听到这声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外头丫鬟急急忙忙进来回话道:“回侯爷,杜太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