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外边军马已经听了鼓噪,现在正在悄悄入城,可说是悄悄的也只是对了敌军而言,这样多军马挤入城池怎么能没有不为城内人所知?陈子昂听到外面动静,再听听刚刚他说的,就是张巡都恐惧的看着邓海东,莫非这厮反了?书生忠义已经在侧身悄悄护住殿下,张巡就算看他是自家七爷,也不由手按刀柄。
邓海东却在思索自己和哥舒商议可有错漏,外边脚步声密集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而一抬头无意看到这几个的眼神,邓海东又不是个白痴,给他们气的眼前发黑,咆哮起来:“爷要反的话,早杀了你们了!”外边军官涌入,纷纷报告,现在大营其实只有陷阵防在最前面。
他走到了门口,看着城中已经搭建起了望楼,叹了口气道:“庆幸此城坚固,易守难攻。”再看看天色,空中忽然飘起了细雨,他不由大喜,回头对了张巡就催道:“还不发出?”张巡听到此时,也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暗惊,他难道要一口吞了那十万叛军不成?但不敢再怠慢,当即去下令,发出飞信派出人马,走小路即刻去川蜀散播消息。
待他发出,邓海东当即就下了最后一道令,陷阵回头,烧营!
等他走上城头,西边山脉遮拦视线,再看不到敌军连绵之营,唯独见到城下入川路处,火光熊熊越来越烈,陷阵归了城内之后,大门轰然关上,吊桥起,白帝此刻似乎孤城,而这边一夜的喧哗让来军警戒之后,却沉默了,这种局面对面军马更为不安,好不容易熬到快天亮了,却看到对面自己放火烧了大营。
似乎其中还有些粮草军需,无不面面相觑,探子等了半天,直到了天色完全亮起,冒死前来才发现,一夜之间对面拦路大营军马尽去,又更有胆的来到白帝城这边,只看到城门紧闭,天空中大雨越发磅礴,渐渐铺天盖地而至,川蜀探子仰望城头方向,不见多少人头。
隐约有闷雷滚过,一声一声,南风吹动又一片乌云笼罩,其中电光闪耀,邓海东吓了一跳,自己穿了明光站在城头不是遭劈吗?赶紧下去,反正大雨之天,对方是攻不来了,至于带了马军远去的哥舒现在走的多辛苦,那不关他的事情。
他才回府,城头就报说川蜀已经有军马前来,大约数千人,邓海东不屑一顾,雨天攻城是找死,他道:“不理他。”吩咐城内给兄弟们吃好喝足就行,再吩咐记得多接雨水烧开再喝,这边宫内奴婢已经给他斟茶水,他坐在那里翻看川蜀图卷,吩咐叫张巡来。
看他居然翻到了巴东西的图卷,陈子昂在一边想问不敢,张巡走进来报道:“大人。”
“坐。”
邓海东等他坐下,看向一边的陈子昂和默默坐在的李秀宁,低声道:“想必你们也知晓,不错,此刻三分局现,关中两边吃力,我想哥舒回了襄阳也是防务为主,他一去,我的军马拦路也只得苦战坚守,以待援军,这般厮杀乃是下策。”
指着他放开的来路,此处侧边高岗马嵬坡夹着官道,呈宝瓶口状。
敌军过了瓶口才可得进白帝城下,长驱直入关中地,所以他请哥舒带了马军潜伏远处,等待。他放开来路,偃旗息鼓,让军马藏了城内引诱对方,叛军要寇关中,必须拔了白帝城在手,所以不怕对方不战。
而十万大军如何能在这样城道之侧全部展开,一夜得过?必定于宝瓶口拥挤不堪。
张巡听到此处已经喝彩:“七爷好胆略,是行倒卷帘?”邓海东大笑起来:“这次不当我要作乱反叛了?”眼神扫过在场的各位,人人难堪,李秀宁要辩解,邓海东摇摇头:“既然杀了鲜于之子,天下可有这样要投诚的见面礼?”
这句话说的他们更为不好意思,邓海东道:“正是倒卷帘,谁去担心他大军在宝瓶口扎营,前军精锐打了回头,自然冲垮。”陈子昂虽然不太懂军务,可是还是有些担心,看着邓海东,邓海东知道他要问什么,自负的一笑:“管他千军万马,有我的勇烈武校领当头,头陀在左振川在右,尉迟白起在中,杀起时,哥舒骑兵从后掩杀,天下什么军马能挡得住我兄弟联手一击?”
说着站起,看着三人他问:“川蜀尽知江东乱,哥舒撤兵当然要守赤水,我军之前合力不过五万,他十万大军前来,能料到我等面对这样局面不仅不惧,且有先吞了他的胆气?出其不意,兵将齐心,所以此战必胜!”
这厮当真要一战定川蜀!怪不得哥舒当时也震惊。
陈子昂张巡心悦诚服,单是他的气概就已经令人钦佩,听的心中安定,李秀宁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身前,认认真真的拜了下去,羞愧的道:“幸得镇守和哥舒等忠臣良将.....平阳之前还....”邓海东这个时候不发作了,怎么敢让殿下这样,慌忙去扶,那边不肯起来,纠缠之际,张巡看看不对头,扯了陈子昂就走。
那老儿居然还坚持着要和殿下告辞,张巡恨不得把他打昏了,揪住了袖子就拖了出去,陈子昂这才反应过来,压低了嗓子问:“莫非?”
奴婢们也纷纷退下,邓海东看看这局面,急的发力了,李秀宁胳膊被他粗鲁弄的疼痛,忍不住叫了一声,红了眼眶看着他,邓海东哼哼两声,转身要走,李秀宁忽然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邓海东顿时浑身僵硬,怀里清香沁人,平阳在低声说:“将军可是担心平阳身世,平阳一向看不惯杨门跋扈......”
“或是宋家小姐不肯?”李秀宁说着抬起头来。
本能的,邓海东岂能认了自己惧内这样的恶名,张开就辩解:“我会怕她?”看到近在咫尺,李秀宁忽然梨花带雨,笑的狡黠,这厮恼怒,要挣脱,李秀宁紧紧的抱着他不松手:“听闻将军曾和宋家小姐盟誓,便是.....国朝公主,镇帅女儿也不动心?”
听到这句话,邓海东大窘,却只看到李秀宁虽有羞涩,更是坚定,明眸之中柔情似水:“平阳于大明宫前,见将军英雄便已倾心,只要能伴左右,便是弃了这身份也是无妨,除非将军真的不屑。”说完头渐渐低了下去:“平阳便入道家此生不嫁....”
“末将。”
“那秀宁舍了身份,再去求她可好?”
外边脚步声急促,白起不顾那些奴婢吩咐在喊“十爷”,撞开门道:“大人!贼兵冒雨扣南城,攻势甚猛!”
看到李秀宁在邓海东怀里,羞的不敢抬头,白起大惊失色,到底是勾搭上了?赶紧转身,听到身后平阳公主柔声道:“将军先去忙吧,军务要紧,妾身在此预祝大人能一扫不臣,定了川蜀。”
妾身?
白起魂不附体之际,觉得身边有风,七哥匆匆戴上头盔,正向外走去,他慌忙跟上,壮起胆子回头,看到平阳公主缓缓抬起头来,脸色尽是甜蜜的笑容。
这厮脚下一滑,一头撞了前面邓海东背上,狼狈的连忙去扶,猝不及防之下推的邓海东也险些摔倒,后面响起了一片轻笑,同时,一片前所未有的喊杀声响彻了城外。
邓海东定了心神,直起了腰大步向前走去,两边护卫官兵纷纷跟上,李秀宁就静静站了那里目送他后,低头去看廊前雨打芭蕉,不多久,满城尽是勇烈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