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小哥,我劝你还是去茂源,虽然是没有老徐头子的手艺好,可是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给自己惹麻烦不是?”
“麻烦?”白风不解。
那路人看看周围没人,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可不是嘛,现在老徐头可是一身的麻烦,儿子都被抓进大牢里去了。”说完还意犹未尽的拽上几句:“怀璧其罪啊!”
一听这话白风就明白了,感情这小小一个定蛮县还有行业倾轧啊,似乎这里面还有些专利权的事情在里面:茂源想要霸占老徐头的高炉技术,老徐头又好赖不给,这样,茂源就串通了官府,迫害老徐头的儿子,迫其就范。
把事情前因后果捋清楚之后,白风还特意跟那路人确认了一下,那路人先是翘了一下大拇哥,肯定了他的推断,继而苦笑着摇摇头,他也看出来了,白风有些不平,还是好心的劝道:“小哥啊,虽说你是个把总,可是茂源的背景太大,你是惹不起的,别给你自己找麻烦,也别给老徐头子找麻烦了,人家已经放出话了,老徐头要是敢接活,那边就把他儿子整死,可怜见的,要不是老徐家还多少有些积蓄,现在恐怕都揭不开锅了!”
“哦,这样啊,那谢谢你了。”白风冲着这位路人笑了笑,转身向老徐头的铁匠铺子的方向走去。
那路人摇了摇头,也没什么说的了。
白风来到徐记铁匠铺的时候已经是未申之交,就是下午三点左右,从不到午时开始杀人,到了下午三点,可见他溜达了多少地方。
没错,离开那个路人之后他虽然到徐记铁匠铺门前逛了一圈,可是并没有贸然的进去,道理很简单,因为他还没想好应该怎么把这个老徐头的儿子救出来。
所以,百无聊赖的他又绕着附近转了一圈,路上遇到几个人拉拉家常后才知道,老徐头的儿子现在正关在定蛮县唯一一个还没谋面的把总闫希凯的地盘上。
说实话白风是长得十分讨喜的,因为这个,开始的时候遇上他的人都十分的乐意跟他唠家常,可是过了午时之后,他就明显的发现有些人开始刻意的绕着他走了,到了未时,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像是看到了鬼一样,避之唯恐不及,即使是被他打个招呼也要结巴好久。
看到这种情况,白风登时明白了,自己杀人的事情终于传开了。也罢,就坐在徐记铁匠铺的对面想想办法吧……哦,对了,还得想想晚上住在哪里,毕竟北城那边还要三天才能回去呢。
此时的白风已经将近跑了一天了,跟邓炳春的手下玩了一下,跟侯三打了一架,又弄死了三十多个亡命徒,本来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乱得可以了,再加上身上溅上去的血,刚才找人问路的时候人家就以为他这是一身的绯衣,虽然有些怪味道,可是这定蛮县的人似乎都不怎么讲卫生,站得远一些也就过去了。
现在呢,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风身上的血已经完全干涸了,这样,在加上落在他身上的尘土,坐在那里,就不像是好人了。
徐美娘已经在门缝里看了好长时间了。今年才十二岁的她端的是灵秀无比,就是身子差些,体内似乎有股驱不出去的寒气,只有呆在打铁炉子旁边才能感觉到身体暖和些。
就因为这样,老徐头只要是打铁就把小姑娘带在身边,久而久之,那些他老人家保存了一辈子的秘法也就毫不保留的暴露在徐美娘的面前。
初时都以为她小,老徐头子也没在意。可是就在一次带着她打铁的时候,由于实在是忙,就忘了一个细微的步骤,差点忽略了过去。当时徐美娘还是个只有八岁的孩子,却能立刻指出老徐头子的失误,还干脆的说出了正确的做法!老徐头子还以为她是偶尔才记得一步两步,可是好奇之下一问,这小姑娘竟然把整个过程给说得一点不差!
这下才让老徐头子知道了,原来自己这个孙女还真的是个天才,从此当着隔代的传人培养着,也就是如此,老徐头的儿子才没有学到他全部的技艺。
40.第二卷 戏浅滩-40 抢人
其实,徐美娘要比老徐头子想象得聪明得多。
徐家是世代生活在此的匠户,自然也就修理过各种各样的军用兵器,这其中就包括了火枪!
那个时候的火枪枪管还是比较难做的,要先打成一截一截的短管子,再添加白铜粉,用一种很复杂的工艺将这些管子焊接在一起,组成枪管。
老徐头就是做这种活计的权威,在火枪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大大的赚了一笔,可是到了后来,火枪造的越来越差,军队中用得也就越来越少,老徐头的这门手艺也就不那么常用了。
在徐美娘小的时候,曾经看过老徐头做过这个活计一次,之后就再也没看他做过,即使是这样,小美娘还是动起了脑筋:“这枪管能不能一次就造好呢?不用焊接多容易啊!”
就在那之后,小美娘没事就研究这个,反正徐家的铁料有不少,她人小力薄,也折腾不了多少,老徐头子也就随她去了。
还真别说,就在去年,徐美娘还真的弄出来一根一米多长的管子,就是用她发明的新工艺制作成的!
当时她挥舞着这根管子兴奋得咯咯直笑,他的爷爷和爸爸也在一旁欣慰的看着她,那个时候啊,她真的笑得很开心……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的是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并不知道茂源铁匠铺是看上了他爷爷的高炉冶炼技术而逼迫他们家,在她看来,她家遭受这么大的灾难完全是因为她拥有的这项枪管一次成型技术。火枪在她幼小的心里就是一种无可匹敌的存在,所以,她相信,有人会为了这种更高端的火枪枪管技术丧尽天良!
就像是现在门前看着她们家的这个人!
不,不对,是这条狗!看门狗!
在前几天,隐约间,她听到了爷爷跟人吵架,最后爷爷活活的把那人骂走了,在那人临走的时候很大声的说了一句话:“老徐头!我是看在老街坊的份上才这么跟你废话!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后天!后天我再来,不把那项技术交出来的话!哼哼!不仅你的儿子活不了,我让你们爷孙两个没有立足之地!”
而当天,老徐头就病了,躺在床上老泪横流,也是同一个晚上,老徐头将徐美娘叫道床前,颤颤巍巍的交给她一卷册子,郑重的说道:
“美娘啊,看来咱们家这次过不去这个坎了,你是个可怜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了娘,过了后天,就怕你连你爹都再也看不到了……”
说到这,老徐头再也撑不住了,直直的昏迷了过去,双手死死的攥着那个册子,怎么也不肯撒手。
这两天,是美娘最痛苦的两天,小小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悉心照料着重病的爷爷,虽然找郎中煎了药,可是郎中也说了,老爷子身体其实没啥大毛病,就是一口气堵住了心窍,气迷心罢了。
美娘也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是什么是爷爷的心药啊!这两天老徐头就再也没醒过来,昏昏沉沉的在那直说胡话,什么“这法子不能给人”,什么“不能对不起祖宗”,就在今天上午,老徐头还猛地睁开眼睛,对着空中大喊:“通子!爹对不起你!你放心,他们来了爹就一头撞死在这,那样他们就会放了你了!”其状十分可怖,吓得美娘哭成了泪人,直抱着他爷爷,爷爷的喊个不停,老徐头才缓缓的闭上眼睛,又昏了过去。
美娘恨啊!老徐头手里的那本册子被她装进一个坛子,死死的封住了,埋在院子里了,而她自己的宝贝——那根管子,则被她紧紧的捏在了手中。
没错,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是那群人再过来欺负她家,她就要跟他们拼命!
此刻,徐美娘就像是只警惕的小狼一般,猫在门后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那个流氓——白风!
“好大的杀气!”白风坐着坐着就感觉到有些不自在,环顾左右,发现从他右边的街道尽头,走过来了一群吊儿郎当的男人,这群人,有的拎着棒子,有的拿着打铁用的锤子,领头的一个穿着一身青色的绸缎衣裳,腰间挂着一把腰刀,歪戴着帽子,看那样子,就差在脸上写上“我是恶霸”这样的字眼了。
那股杀气……会是这群人发出来的?白风只是琢磨了一下就自嘲的笑了,没错,就这些人,虽然看起来痞的厉害,可是估计真要动起手来连城门洞里面邓炳春的手下都不如,相信他们能发出杀气来,还不如相信狗会学猪叫呢!
平常的这个时候,这条街道还是比较热闹的,这群混混也是特意挑的这个时间来,好显显威风,可是今天就不一样,由于白风的存在,这条街上的人都没敢出来,都在家里门后悄悄的打量着这个杀神。
可能是注意到了这个异常,那个领头的走到了老徐家的门前并没有先去踹开那扇小门,而是警惕的带着人把白风围了起来。
“兄弟这里办点事情,这位小哥,您看行个方便?”这领头的按着刀站在白风面前,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用词还比较客气。
白风本来觉得没有意思,是低着头的,可是既然都被人包围了,他也就随行就市了。
白风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那领头的以为白风要走了,也就悄悄的放下了些心思,示意围着他的手下让开一条路,让白风过去。
可是事与愿违,白风只是站起来而已,即使是动,也就是向前迈了一小步,跟这个领头的站的又近了一些。白风比这个家伙要高点,本来如果两个人站远点的话还看不大出来,可是这站得近了,高下立判,白风有意的将身体往前压,同时死死的盯着那人的眼睛,似笑非笑的道:“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
被白风气势压得很不舒服,这领头的稍微往后挪了挪,又开口说道:“看小兄弟你面生,是刚来的吧?爷先教你一个乖,在这个地方,有几个人不能惹,惹了的话,恐怕你死都糊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