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时间莫寻花和这些黑甲云秦军人都是沉默着,心中有些抗拒林夕这个看上去成功可能性不大的计划。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虽然我不在军中,不是你们的上阶长官,但同样,你们也不是我的长官,所以你们也没有办法命令我。”林夕很清楚这些令他尊敬的云秦军人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口中的话语很骄傲,但语气却是充满了尊敬和请求,“所以即便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也还是会试着去刺杀这名大莽前来劳军的人物……所以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有什么争执了。即便没有多少可能,我们也试一试。”
……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生死更加真实。
在所有决定生死的时候,人的感情便最为真挚,最没有虚假。
莫寻花和所有艰难存活下来的云秦军人沉默着,他们都知道没有办法改变林夕的决定,不知是谁起头,所有这些意志最为坚定的云秦军人,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全部对林夕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如果这次能够成功,我们能够活下来……”
莫寻花也对着林夕行着军礼,同时轻声而坚定的说道:“今后在云秦,不管在什么时候,您便是我们的上阶长官。”
林夕深深躬身回礼,开始认真的对吉祥交代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
一轮弯月当空。
连绵的营帐外围,矗立着简陋却实用的木塔楼。
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在双目习惯夜色之后,在这种能见度下,至少可以看到百米左右的风吹草动,所以这种有些微月光的夜间,并不是最好夜袭的时机。
莫寻花和所有身穿残破黑甲的云秦军人全部匍匐在林夕身后,距离马场外最近的塔楼也正好只在百米左右。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林夕的带领下避开了两道暗哨,但在这样的能见度下,即便这塔楼上都没有燃灯,要想不被察觉的穿过百米的距离,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林夕能够精准的射杀塔楼上的大莽军士,但这同样会马上被发现。
所以此刻他们虽然趴在地上,但是头颅却都是微仰着,看天。
高高的夜空上面,有数片乌云。
他们都在祈祷着这数片乌云能够遮住月光,这样他们就会有可以潜入马场的机会。
只是这数片在空中缓慢漂浮着的乌云,能不能遮住月亮,遮住月亮之后,又会不会在他们潜近的途中,又很快飘开……这却是没有办法掌控,没有人能够知道的事情。
所以这些云秦军人都是紧张得额头和背心都是细密的汗珠。
乌云还没有遮月,和那轮细细的弯月还有很大的距离,但就在这时,所有这些已经趴了很久,心中越来越紧张的云秦军人,却是看到林夕在前面缓缓的伸出了手,用力的捏成了拳头。
这在他们先前潜近这片连营之前,便是已经说好的暗号。
只要林夕做出这个手势,他们便要用最快的速度,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潜入马场。
但是,在这种时候发动,难道塔楼上的岗哨,会发现不了他们么?
莫寻花和所有黑甲云秦军人都觉得难以理解,然而他们看到林夕的手势异常的坚定,而且他们十分清楚,若是他们被发现,林夕和高亚楠也不可能走脱,而对于他们而言,在决定听从林夕统御之时,便已经将生死全部都交给了林夕。
所以只是一瞬间的迟钝,在这一瞬间的迟钝过后,莫寻花咬紧了牙关,做了个手势,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黑色长刀,开始佝偻着身体,开始朝着前方的马场,迅速的突进。
所有的黑甲云秦军人全部如狸猫一般,飞速的跟在他的身后。
在不顾一切的快速潜近了数十米,已经连塔楼上木柱的树皮纹理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时候,莫寻花和这些黑甲云秦军人都心中无比震惊的发现,他们还没有被塔楼上的岗哨发现。
而这时,天空中的乌云,还没有遮住月亮。
随着距离更近,他们看清,塔楼上的两名岗哨的头颅都是略微低垂着的,眼睛都是合着的。
两名岗哨同时打瞌睡,这无论是在云秦军队还是在大莽军队之中,都是极罕见的,这只能说明,这支大莽军队在先前可能也经过了一场战斗或者经过了急行军。而且这种站着暂时寐着的时间不会太长,一旦岗哨发现自己竟然疲倦到不由自主的眯着了,接下来必定会采用一些强烈的刺激手段来阻止自己的睡着,因为岗哨睡着,在军中是要承受最严厉的军法处置的。
但这样极短暂,极罕见的时机,却是被他们抓住了。或者说,被林夕抓住了。
……
塔楼上的两名岗哨的确十分疲惫。
因为在过去的十余日里面,顾云静采取化整为零,四处袭扰的手段,使得各处的战斗不断,所以他们这支军队如同救火队一般,连续经过了数次急行军和追击,在体力大量透支,又有确切军报显示方圆两百里范围都已经没有云秦大股军队,心情放松的情况下,这两名大莽军人都打起了咳嗽。
但这的确是很短的时间。
在身体略微前倾,脖子被自己系着的一根绳带勒到的情形下,其中一名岗哨很快惊醒了,看到身旁的同伴竟然也是合着眼,他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睡意全消,在自己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的同时,低微的咳嗽了一声。
他身旁的同伴顿时马上惊醒,同样自己惊骇到了极点。
而此时,他们头顶上方,那几片乌云,却是已经遮住了弯月,遮住了惨淡的月光。
这两名岗哨都听到了一些轻微的声音。
这声音好像是干裂的树皮的轻微裂响声,似乎来自他们身后的马场。
这两名岗哨马上极其紧张的转过了身去,眯着眼睛努力的在黑暗之中寻找……因为眼睛的一时不适应,所以这两名岗哨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什么异动,也就是这极短的时间,一声马嘶突然响了起来。
马匹在夜间都不会十分安端,当然也会弄出各种各样的声响,但是这些大莽军人也是经过了长年的训练,那种正常的马嘶声和受惊的马嘶声却是一下子就听得出来。
这两名大莽军人的身体顿时僵住,心中第一反应不对,但是又有些犹豫,不敢相信会有敌人可以潜入,生怕误报……也就在这一两个呼吸的犹豫之中,整个马场之中,马匹的嘶鸣声,已然响成了一片,瞬间就化成了狂潮,如雷的马蹄声,也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敌袭!”
两名身体僵硬的大莽军人几乎条件反射一般,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尖锐至极的尖啸,同时用力的敲响了身旁的警锣。
所有沉睡的大莽军人,顿时瞬间惊醒,无数的惊呼声和金铁撞击的声音响起。
一朵朵火光在连营之中以惊人的速度闪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