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外那面古镜还在高速旋转着,形成的赤铜色光幕还牢牢的包裹在他的身外,但是无数明亮至极的明黄色剑光,却是瞬间自由进出这赤铜色光幕,如数万道明媚的光丝,普照在他的身上。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还会有人来
萧湘来不及恐惧,来不及思考,这一刹那他只是觉得包裹沐浴他全身的这光明有些刺目,他的身体却有些冰冷。
也在此时,唐藏第一剑师韩胥子手中的象牙小剑刺入了云海胸口三寸。
“非人……亦非人……”
云海这个白衣小僧体内万钟齐鸣的声音再次响起,随着这句旁人无法理解的声音,他口中喷出了一条淡金色的血液。
韩胥子的心中一声凄厉的惊呼。
他感觉出来了云海喷出的这一条血液中的力量……那凛冽而一往无前的剑意。
他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面对自己的剑!
他的剑依旧在云海的体内深入,他可以杀死云海,他清楚了般若寺的人虽然有着莫大的神通,但终究也是人,而不是不可杀死的神佛,但他同时也十分清楚,他在杀死云海的同时,也相当于在杀死自己。
云海的身体在他眼前似乎全部化成了佛光,坦然的接受着这一切,然而他却无法坦然的迎接自己的死亡,他的身体,被这一瞬间涌起的无尽恐惧所控制。
在以死对死的对决之前,他终于满心畏惧,他收剑。
象牙小剑急剧的回收,阻挡在自己的身前。
“铮!”的一声剧烈震鸣。
这柄带着沛然莫御力量,似乎和他与周围的天地元气彻底凝结在一起的象牙小剑从他的手中被打飞了出去,他的身体也倒飞而出,被自己的剑气割裂出无数细小的伤口。
谷心音已然转身,掠向了院中一处。
云海带着凤轩皇帝也飞掠了起来,掠向和谷心音相同的地方。
那处地方本来是这个院落中雨檐的尽头,雨檐的集水槽会将雨水全部收集然后落到那里,落到下方镂空的石板上。
瞬间感知到谷心音和云海的动作,外面那柄蓝色小剑的主人骤然明白这三人是如何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院中,又怎么会直到此时,才发动了这样的一场刺杀。
和他心神相通的蓝色小剑急剧的啸叫着,恐怖的元气力量使得沿途的碎裂石块都被吹了起来,被剑气席卷,如同也化成了一柄柄小剑。
然而明黄色剑光只是一闪。
只是一闪,这名蓝色小剑的主人就发出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不仅蓝色小剑惊恐的逃遁,就连院外的某条小径上,都响起了急剧逃遁的破空声。
明黄色剑光并没有追出,只是在谷心音和云海、凤轩皇帝的身外组成了一道明黄色的剑幕。
剑幕倏然落下,地面陷落下去,发出了极其空洞的响声。
年老巫师嵌在墙内,体内的鲜血都快流光,但却没有丝毫能力从墙上挣脱。
唐藏第一剑师韩胥子被破了剑心、锐气,知道从今日开始自己无法再坐稳唐藏第一剑师的位置,看着自己浑身布满细小创口的身体,浑身秫秫发抖不能自已。
院外蓝色小剑的主人停止了惊叫逃遁,心中却兀自无法相信,四名圣师对两名圣师,竟是连阻止对方片刻,令更多的修行者和铁骑大军冲进来都做不到。
……
萧湘的身体也在秫秫发抖。
看着谷心音和云海、凤轩皇帝往着地下坠落,他瞬间反应过来了一些事情。
流沙城缺水……般若寺圣女出现,率百姓修各种明渠暗渠,引水蓄雨。般若寺圣女后来成了圣母皇太后,流沙城下比蛛网还繁复的地下水网,唯有她一人清楚。而她是凤轩皇帝的母亲。
谷心音在暗无天日的水牢之中泡了那么久,想杀他也杀了那么久,一朝脱困,却还是一直等到现在,不止是因为自身身体和修为恢复的原因,还在于确定他的踪迹,要等着他出现在他认为最为安全的这个院落之中。
原来传说中的那般若寺绝学真的是如此可怕。
一名身兼般若寺和青鸾学院绝学的人,竟会可怕到如此程度。
这些念头瞬间如电光在他脑海之中闪过,然后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然后他发现,自从谷心音被关入暗无天日的水牢那里起,他就一直在恐惧,而现在,这种积蓄了多少年的恐惧骤然放大,彻底的占据了他的身体。
他魁梧而充满威严的身体依旧盘坐着,然而他的身体发肤,就连眼皮都无法动弹一下。
“当!”的一声,他苦修了无数年的那枚赤铜色古境颓然的掉落在地。
他原本悬浮在三尺高地面的身体,也坐落在地,激起了一片尘土。
“咚!”“咚!”“咚!”“咚!”……
周围的军营中发出了急剧的战鼓声。
年老巫师、韩子胥以及那蓝色小剑的主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萧湘身上。
“噗噗噗……”
萧湘的身上开始发出了无数轻微的裂响声,有无数细微的光亮,伴随着极淡的血腥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噗”,一颗尘粒从他的身上飞洒出来。
这颗尘粒给萧湘带来真实的疼痛,却是他身上飞出的一小粒血肉。
一粒接着一粒的血肉从萧湘的身上飞出来,萧湘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一粒粒的血肉飞出,看着自己的死亡,却无法阻止,无法动作,甚至连闭上眼睛不看这恐怖的场景都做不到。
行将死去的年老巫师,失魂落魄的韩子胥以及蓝衣小剑的主人不敢靠近,甚至连提前结束萧湘的生命都不敢。
他们难以想象,是什么样恐怖的力量,可以使得一柄飞剑在那瞬息之间,斩杀出了数万剑,数十万剑,将人斩成了如此的碎末,而又使得这个人黏结在一起,慢慢的飞散裂开。
萧湘不想死,他还有比凤轩皇帝要强大的军队,他在这世上还有无数值得他贪恋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只能在无尽恐惧的煎熬之中,慢慢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