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的黑色皮甲、轻钢锁片甲、重型战马的厚铜甲、甚至布满符文的魂兵重甲之中,都有着雪白的骸骨。
这些死寂的盔甲和骸骨旁边,还有许多巨大的鸟身白骨。
这是大荒泽中独有的食腐巨鹫。
大量的血腥味引来了这些嗜血的猛禽…这些无肉不吃的猛禽是这大荒泽中所有尸体的终结者,然而在这里,它们一落下来,却是也变成了一具具的白骨。
两名修行者站在这片血红色大地的边缘,听着这些血腥巨蚁的磨牙噬咬声。
左首是一名用黑厚纱布蒙着脸的黑甲云秦将领,他的腰间挂着一个显得有些过分庞大的黄铜鹰眼,身上背着的一柄比他的身形还要显得庞大的雪白色双刃魂兵战斧,更是让人一眼可以看出他修行者的身份。站于他右首的是一名背着松纹木鞘长剑的清瘦的黄眉中年剑师。
长剑的剑柄也是木质,黑黄色油光发亮,有着细密如柳絮的符文。
剑师的身上,只是穿着一件宽松的淡黄色青衫,衣角在夜雾中有些微湿,有些发黑…这形成雾气的细小水珠,的确是黑色的。
他们的面前不远处,有一堆庞大的钢铁甲片。
这是一具云秦独有的重铠重骑,经过秘法长期培育的云卢战马具有极强的负重能力,依靠上方重铠骑士的重斧砍削,这种承重超过六百斤的重骑能够强行在茂密的丛林地带都完成快速的冲袭。
庞大的身躯和冲击力,使得这样的一具重骑在正面冲杀中的作用完全不亚于一名修行者。
这具重骑似是想要冲出这片血红色的大地,但是在距离这边缘还有几米之地,却是永远的倒下,变成了一堆钢铁废墟。
有点点的红色从这片血红色的大地上飞了起来。
那是一只只长出了透明翅膀的血红巨蚁。
两名修行者带着一种难言的肃穆,看着这沐着浓厚夜色飞起的血红巨蚁。
这些血红巨蚁原本都是没有翅膀的。
然而此刻,地上越来越多的血红色巨蚁,开始自相残杀,一些获胜的巨蚁在吞食了对手的一些残肢之后,却是慢慢的生出了翅膀,飞向天空。
越来越多的血红蚂蚁飞起。
数十头彻底张开双翼的血红巨蚁开始飞出了红色大地的界限,飞向了这两名静静站立的修行者。
黄眉剑师伸出了一根手指,嗤的一声,一团磅礴的气息将他面前的夜雾和这数十头狰狞的血红蚂蚁彻底震得粉碎,如虚空破灭。
在这股强大的力量由他指尖轻易的喷薄而出之时,他身上气息的自然震荡,也使得他身上衣衫沾染的黑色细微水滴以及落上的虫豸全部震飞得干干净净。
“走吧。”
身背巨斧的云秦将领动步,沿着这血红色大地的边缘,绕路走向他先前所看的正前方位置。
他面上的黑纱厚布包裹得并不严实,只是遮住了口鼻,似乎只是为了不喜欢闻这天地间阴暗腐臭的气息,有血红飞蚁落到了他颈脖之间的肌肤上,然后这些有着巨大复眼的狰狞蚂蚁嗅到了他肌肤下令它们疯狂的香甜血肉的味道,顿时张开强有力的如刀前颚,狠狠的咬了下去。
然而这些血红飞蚁却是徒劳无功,耗尽了力气和精力,无力的掉落。它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连最坚韧的皮甲都可以咬开的它们,却是连裸露的肌肤都根本咬不动。
……
在黄眉剑师和这名云秦将领的身影在这血红色大地边缘渐行渐远之时,另外一片无法想象之地,也是一片真正史诗的场景。
这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充斥黑色淤泥的沼泽。
泥泞和黑色积水之中,生长着一株株巨大的莲花。
然这每一朵都有磨盘大小的莲花和这天地之外所有的莲花都不相同。
它的茎叶和花瓣都是黑色的,而且花瓣和茎叶上,都长着鱼钩般的弯刺。
有一支身影庞大的队伍,正行进在这片沼泽地中。
足有三十头身高超过三米的食人巨蜥走在最前,后面两侧跟着一百五十余名穴蛮。
惨淡月色下、巨大黑莲、行走的巨蜥队伍…这是一副令人震撼的画面。
然而同时也十分悲壮。
因为这一头头巨蜥都是步履异常沉重,它们直接可以拿来做甲衣的坚韧绿厚皮上,全部都是累累的伤痕。
每头巨蜥的身上,负着的并非是手持巨型长枪的战士,而是一名名受伤极重,奄奄一息的穴蛮战士。
两边行走的高大穴蛮,很多身上也是负了伤,而且即便是以他们的体力和耐力,此刻也是显得十分颓然,每一步都是尽显疲态。
他们随身的粮食已经消耗干净,此刻在行军途中,有不少穴蛮便在不停的剥开一个个巨大的黑色莲蓬,将里面的莲子剥出,装入一个个皮囊,当成口粮。
因为身体的沉重,每头巨蜥的脚落下之后,都是深入淤泥近乎一米,每次拔出,都会令它们发出一声哀鸣。
最前方的一头巨蜥上,盘坐着一条裹在黑袍之中的娇小身影。
……
……
林夕穿行在被穴蛮冲杀时强壮的身体冲出无数条沟壑的灌木从中。
他听明白了辛微芥的意思,但为了自己的性命和那些巡牧军的性命,他必须确保留在那处旧碉楼固守万无一失。
他却并不知道,就在许多日之前,就在这龙蛇山脉北端的东兰谷,有一支四百人建制的游牧军遭遇了一场不可思议之变,全军覆没。而率领那支游牧军的正五品将领,出身于仙一学院的郭秋冬在那里倒下之时,有两名他座下的侦察卫,却是通过张院长留给云秦,可以隔着很远观测的黄铜水晶鹰眼,以及他们所会的读唇术,知道了穴蛮自今年春以来异动的真正原因,也知道了来自大荒泽之后的修行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