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之事已经尘埃落定, 至于查账, 四房也上了心, 再加上乔湛手里已经掌握的证据, 三房想要隐瞒是不可能了。
乔敄心中清楚, 乔湛筹谋此事不是一日两日, 恐怕从乔湛承爵的那日起, 就已经在筹谋要如何分家。只是当时顾忌乔漪年幼,没人照顾,这才暂时忍了下来。
只是今日之事让三房颜面尽失, 乔敄和乔三夫人回去后,又是一番吵闹。
乔三夫人怨乔敄行为不检,让人抓住了把柄;乔敄则是训斥乔三夫人藏了私库, 府中的账目漏洞百出。
“你倒是自作聪明!自以为一倒手就净赚九百五十两银子, 到头来还要再赔上五十两!”乔敄越看乔三夫人越觉得烦躁厌恶,先前因为偷娶外室心里的那点子愧疚, 早就被消磨没了。“这几桩是被乔湛拿出来的, 你暗地里到底做过多少, 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虽然乔敄和乔湛叔侄两个矛盾已深, 却也知道这几件事到底算不得大事, 乔三夫人所贪的绝不止这几千两银子,乔湛还是给他们三房留了些颜面的。除了被乔三夫人宣扬的满京都知道他娶了外室——到底还没抖落出来江哥儿的年龄。
若是乔湛肯配合, 这件事还能遮掩过去。
说到底乔湛的目的是分家,如果真的把乔湛逼急了, 只会闹到两败俱伤。
乔敄权衡再三, 只能这次认栽。
他本就因为此时心中不悦,偏生乔三夫人也恼羞成怒,嚷嚷道:“还不是你这恬不知耻的风流种子做了下贱的事!要不是你偷娶外室、还在热孝里头有了孩子,何至于被乔湛牵制住?现成把柄递到别人手上,你倒埋怨起我来!”
“那几千两银子的事,他乔湛敢以此要挟分家?”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乔沁姐妹也不敢上前劝架,长子乔池又被送到外头读书不在家中,一时间秋水院整日不得安宁。
三房鸡飞狗跳,四房则是有条不紊的准备搬家之事。
“我看娘偏心三房更多些,出了这样的事,还只是护着。”乔四夫人一面指挥丫鬟们清点箱笼,一面对乔四老爷道:“三嫂管家这几年,一应用度不如大嫂管家那会儿,听说各铺面的出息也少了许多,谁知道她都弄到哪儿去了。娘难道一点儿都不知情?”
乔四老爷乔敘虽是安抚了她几句,心里也有些不满。
当年他三哥要同侄子争爵位,乔叙便觉得不赞同。可偏生他们娘竟也支持,见当时方家势弱,想着一门心思把永宁侯的爵位抢过来。可没想到那时看着在锦绣堆里长大的乔湛,竟也在军中混出了一番名堂,乃至后来军功累累,让今上另眼相看。
永宁侯府素来都以军功立身,算是武将一派,故此爵位再无争议。
“如今分了家,随着他们怎么折腾,我是再不管的。”乔四夫人埋怨了两句,道:“老爷,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你可别又心软手软!搁不住别人两句好话,咱们两个哥儿、两个姐儿可还都没成家,都是不小的花销!”
若是不分家,这银子自是公中来拿。可分了家,都要自己承担,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别提这公中的财产还被三房贪了不少,乔四夫人怎么能不着急。
“既是请了族老和卫国公做见证,又是他们长房主张的,怎么会查不清?”乔敘安慰道:“我心里有数,你放心罢。”
乔四夫人点点头,心里却暗中算计着,查账时要派自己的人盯着才行。多出来的银子虽是三家分,却也是不小的开销。三房当初以侯府的名义私自压价买地不算,竟还用这种手段瞒天过海,狠捞银子。
“眼下侯府乱糟糟的,既是房子也找好了,倒不如早些搬出去。”乔四夫人打发走了丫鬟,道:“惜娘两个还能承咱们的情,往后于澄姐儿她们也有益。”
乔敘应了一声,他不似乔敄贪恋权势,正觉得搬出去自在些。
“选个好日子咱们先搬。”乔四夫人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我看三房还好意思赖着不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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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宁堂。
沈惜和乔湛才回了正房,乔漪便迎了上来。
“已经没事了。”沈惜笑着牵过她的手,柔声道:“这些日子你闲了帮我准备些礼物,四婶她们恐怕过些日子要搬出去了,咱们总要过去庆祝她们乔迁之喜。”
听了沈惜的话,乔漪却仍然没能松口气,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沈惜看了一眼乔湛,待他回以肯定的眼神后,沈惜才道:“祖母跟着三婶她们住,往后咱们出门走动的时候恐怕要多些了。”
既是三房、四房、太夫人都搬出去,分家的事便是成了。乔漪长长的舒了口气,神色放松了许多。
“小葡萄方才醒了,奶娘喂了他一次,吃饱又睡着了。”乔漪轻声细语的道:“您去看看他罢。哥,嫂子我先回去了。澄姐儿她们既是要走,我准备些东西送她们。”
沈惜含笑点了点头,乔湛也应了一声,两人目送乔漪离开,才进了屋子。
虽说乔漪日渐开朗些了,可经历了那件事,亲近的人还是能发现乔漪的不同来。她眼底时常会闪过一抹黯淡之色,时常会走神。
沈惜微微叹了口气,有些话却没有说出口。先前殷勤往侯府提亲的人倒是没少,只是先前沈惜和郑老安人都能入眼的,已经寥寥。有些想攀龙附凤的人,倒是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沈惜并不着急,可她怕流言蜚语对乔漪的中伤,又不能总是把乔漪拘在家中不交际。
眼下虽是要忙分家的事,乔漪的终身大事也不能松懈。
两人到了里屋,先去看果然如乔漪所言,吃饱了的小葡萄睡得正香,沈惜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白嫩嫩的脸蛋儿,都没能惊动他。
“这孩子倒是能吃能睡。”沈惜的唇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乔湛看向儿子的眼神愈发柔软,他轻笑道:“是啊,也不知是随了谁。”
除了她就是乔湛,而她又岂会听不出乔湛语气中的促狭之意。沈惜嗔了乔湛两句,见小葡萄没有要醒的意思,便去了旁边的屋子商议事情。
“趁着分家,也好把家里整顿一番。”两人在临窗大炕上坐下,兰草把热茶放在小几上,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沈惜感慨了一句,又道:“连茶具这样的猫腻侯爷都一清二楚,恐怕您早就下了大功夫罢!”
纵然乔湛故意打草惊蛇让乔三夫人露出马脚来,为了查证也需得花不少的功夫,非短短几日能做到的。恐怕乔湛手里掌握的证据,远比他展示出来的要多。
乔湛倒也没谦虚,点了点头。
只是他还有话没说,当初在沈惜才进门时,乔湛便等着有一日沈惜能立起来,主持好中馈,管好家,他便能着手准备分家之事。谁知这一等便是两年的光景,好在如今终于顺利解决。
“四叔四婶那边自是配合,只是三婶那儿……”沈惜摇头道:“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秋水院自从雁娘母子回来后便乱做一团,且这一大家子人要怎么安置,也都是问题,也不好逼他们即刻就走。
看出沈惜眼底的担心,乔湛运筹帷幄的笑了笑,温声道:“你不必担心,纵然三房离开得晚些,也差不了几日。三叔是个聪明人,我给他留了情面,他自是得承情。他未曾没想过会有这一日,三房现下乱些,却并不至于窘迫。”
乔敄不傻,自从争夺爵位失败后,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日,故此宅子都是备好的。
“他们主动离开,大家面子上好看些。”
沈惜这才放了心。“只是太夫人竟肯跟着三房走,倒也是奇事一件。”
太夫人好歹是先永宁侯的继室,正经的诰命夫人,论理也该在永宁侯府颐养天年。若是她跟着三房走了,倒像是乔湛刻薄不容人一样。只是乔湛不愿在府里留下隐患,无论名声好听与否,顾全妻子、妹妹和孩子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