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冲锋的牛角号声激荡着,响彻了整个山野。
前军的强劲势头极大的刺激了鲜卑全军,号角手们将胸肺中的全部气息都吹进了号角,化成苍莽雄浑的音符,激励起了每一个鲜卑人最为强悍的斗志。
残阳如血,暮色将临。
**的冲杀声充斥了整个天地之间。
“咚!咚!咚……”仰头看着橘红色的天空,心跳声清晰可闻,王羽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血战边塞的豪情,感受着浑身上下沸腾着的热血,感受着天地之间最为浓烈的情绪,将人力所能制造出来的,最为壮丽的景色深深的刻印在心中。
随即,他蓦然睁大双眼,振臂高呼:“擂鼓!”
三百面战鼓同时擂响,震撼天地的鼓声冲天而起,犹如睛空炸响的一个霹雳,激荡在幽州大地的天空,盖过了鲜卑人惊天动地的呐喊、欢呼声。
王羽缓缓回首,扫视身后的步兵阵列。
此番奔袭,青州军秉承的是临阵斗者在前的理念:前锋是铁骑,轻骑在两翼策应;中坚则是徐晃一手带出来的,经过扩编后,人数达到三千之巨的摧锋营精锐,两翼的拔城、破阵二营也是由经历过河北大战的老兵组成。
构成后军的,则是人数众多的新兵诸营。
通常来说,就算经过完全相同的军事训练,装备同样的兵甲,有没有经历过战阵,也是士兵精锐与否的重要指标。那些经过河北大战的惨烈历练的老兵如果组成军阵,战力超过新兵的一倍都不止。
骠骑军的其他各军,部队扩充后,都是以老兵和新兵混编的形式构成,其中以羽林军分配的最为均匀,平均是一个老兵带领三个新兵,军队正好扩充了四倍。
而泰山军则完全相反,除了军官之外,新兵和老兵基本上是泾渭分明的。目前已经加入战斗的三个营,人数虽然只有七千,但却已经是泰山军最精锐的三营兵马,剩下的五个营,虽然加起来足有一万战兵,却几乎全都是新兵。
如果魁头等人对此有确切的了解,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即便率领他们的是王羽,凭着一万多新兵的战力,也不可能逆转战局,更何况他还做出了针对王羽的布置……由此可推论,这一仗,赢定了!
魁头等人不知道,幽州军众将却是知道的。这算不上什么军事机密,以两军的关系,不需要特别打听,也会有所了解。
“这下糟了!”
关靖失声惊呼,两手扶在了城垛上,城垛的青砖冷得渗人,但他却恍然不绝,只是连声哀叹:“王君侯此番实在太过冲动了,就算来援,也不应该将铁骑放在前锋位置上啊!若此刻留在他身边的是铁骑,看准魁头所在,全力一击,或许还……可现在,这,这可如何是好?”
王羽不来,关靖嘴上不说,心里却有怨恨之意,认为对方是见死不救,表里不一。现在王羽来了,关靖才真正意识到,对方就算全力以赴,想解居庸之围也是非常艰难的。
看着青州军从一开始的势如破竹,逐渐陷入僵局,最后落在了下风,关靖心里越来越冷,他终于想清楚了。主公为何一直不肯向王羽求援,也不肯突围,而是固执的摆出了死守的架势。
原因很简单,主公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
其实想想也是,当曰鲜卑突袭而来,主公率军死战,在一开始,也一度占据过上风。但胡虏和普通的军队不一样,他们的战力不算高,但韧姓和搏命的气势,却不比中原的军队差多少。战力不足,是因为武器装备,兵法**练这些外在因素,搏命的气势却是与生俱来的。
现在看看,青州军虽然比幽州军更强,王羽也是有备而来,但凭区区两万战兵,想正面打败十万胡骑,实在是太难了,即便以骠骑将军之勇,终究也是要功亏一篑。
如果青州军在这里吃了败仗,主公,以及幽州军的所有幕僚、将士,势必将被史官们大书一笔,做为私心重、坑盟友的典型,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关靖又是急,又是惶恐,心里像是点了一把火似的,烧得他五内俱焚。如果王羽现在就抽身而退,他不但不会有任何怨言,反而会喜极而泣,只要青州军的损失不是太大就好。
“击鼓!全力击鼓!”公孙瓒完全没理会关靖,无论胜败,仗既然已经开打了,就没必要多想,拼尽全力,战到最后一刻就好!
他相信,这位他最欣赏的少年豪杰,不会如此无谋,做出半途而废的攻击。既然鹏举贤弟来了,他就应该有过思考,并具备了相应的胜算!
所以,这一刻,自己能做的唯有坚信而已!
距离居庸城,青州军的中军尚在十数里之外,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别说看人,连旗号都看不清楚,只是能看出各自大致的轮廓罢了。
但此刻,在激战最紧要的关头,双方却达成了默契,城上城下的战鼓不约而同的敲出了最激昂的节奏!
胡人不知道中原的典故,也听不懂战鼓声中蕴含的澎湃豪情,但青州众将都是读过书,通韬略之士,只听了个开头,便已知道了自家主公的心意。
沉舟!
这通鼓点取的正是当年项籍渡漳水,援巨鹿,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