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的卧室里,金胜曼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道:“姐姐,夫君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要纳女子入府,咱们就这么拒绝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文心听后却是摇了摇头,一边逗着已经学会走路的丑丑玩,一边开口道:“夫君要纳女子充实王府,本来也是好事,不过那个杨姓女子却品德有亏,还没有任何的名份,竟然已经与夫君怀下孩子,虽然这可能怪夫君,但身为女子,总归还是有亏妇德,咱们王府比其它王府多两个嬬人的名额,但那还是胜曼妹妹你挣回来的,总不能这么白白的给一个品德有亏的女子!”
文心的理由可谓是十分充分,毕竟这个年代可不是像后世,未婚先孕可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而且无论什么样的理由,只要一个女子犯下这条,那么首先在妇德方面就不合格。远在倭国的李愔恐怕打死都猜不到,正是他把武媚娘怀孕的事写在信上,这才导致了文心拒绝接纳武媚娘为嬬人。
听到文心的话,旁边的惜君也跟着帮腔道:“文心姐姐说的没错,咱们王府四个嬬人之位,我一个,胜曼妹妹一个,剩下的梦雪妹妹过了年也要进府,那最后一个嬬人的位置可要好好思量,绝对不能轻易许出去。”
看到连同为嬬人的惜君也持支持的态度,金胜曼也不再争辩,只是心中却不禁涌上一股酸意。虽然她是嬬人之一,但却只是一个名份,自己与李愔根本没有夫妻之实,而且在对方面前,自己还要处处小心,生怕惹怒了对方,毕竟她和李愔的联姻只是出于政治目的,不像文心和惜君她们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所以她们可以驳李愔的面子,自己却是不敢。
文心看到金胜曼脸上的神色,以为她还对这件事有些犹豫,当下也是笑道:“妹妹不必担心,这件事我已经和外祖母说过了,她也觉得那个杨姓女子德行有亏,所以等夫君回来后,外祖母会亲自找他谈这件事,而夫君对外祖母也一向恭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金胜曼看到文心误会自己心中所想,却也不点破,当下笑着称是,然后也和文心一起逗小丑丑玩。一岁半的丑丑现在正是好动的年纪,迈着两支肉乎乎的小短腿,在暖和的卧室里跑来跑去,同时小嘴里也叫个不停,只可惜周围的人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偶而也会蹦出一两个清晰的词语,马上就会引得文心她们笑个不停,同时将手中的小零食塞到丑丑的小嘴巴里,结果让正在长牙的丑丑流出更多的口水。
现在已经是二月中旬,泗沘今年的冬天来的快,去的也快,前段时间海上的暖风吹来,将城中的寒冷驱逐出去,整个城中变得有些暖洋洋的,只可惜泗沘城的原居民都已经被迁到北韩和中韩州去了,现在城中居住的大都是从大唐迁来的百姓,其中还以商人居多,不过他们并不是真正的长时间住在这里,而是经常来泗沘做生意,索性就在城中买了套宅院,反正也不是很贵,而且有时间时,还能带着家人来这里小居一段时间。
而泗沘王宫的后苑之中,大片大片的樱花已经开始绽放,昨天文心她们还搞了一个赏樱宴,一帮女人坐在樱花树下,饮酒吟诗好不热闹。不过今天忽然起了点风,温度也有些下降,所以这后苑中倒是比平时清冷了不少。
后苑西南角有一株最大的樱花树,一位老妇人站在树下,满头银发与树上洁白的樱花相映成趣,分不清哪里是发,哪里是花。而在这位老妇人的右手上,还牵着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长相十分娇美可爱,现在正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心思并不在欣赏风景上。
而除了樱花树下的这一老一少外,离着不远处的一个暖阁中,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女子正在沏茶,当暖阁中满是茶香之时,这才开口叫道:“母亲、采儿,快来品尝一下南方送来的茶叶,听说是武夷山上产的,而且只有不到十棵茶树,当真是万金难求,若不是借着六郎的光,我们可喝不起这么贵的茶叶。”
樱花树下的老妇人自然就是李愔的外祖母萧皇后,拉的小女孩正是她的亲孙女采儿,而沏茶的道姑则是萧皇后的亲生女儿南阳公主,自从上次到杨州安葬了杨暕后,她们先是住在登州的齐王府,后来随李愔一起来到泗沘,权当是散一下心。
萧皇后是南方人,家乡也有这种樱花树,甚至可以说,百济的樱花树其实就是从中国南方传来的。在这海外之地见到家乡之物,萧皇后自然感觉格外亲切,所以只要有空,就会来这后苑坐一坐,现在又正值樱花盛开,她更是每天都呆在这后苑里。
只见采儿用小手扶着萧皇后走到暖阁中,然后让她慢慢的坐下,比之去年,萧皇后显然更老了一些,脊背佝偻着,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唯一不变的是两只眼睛,虽然带着几分老年人特有的混浊,但那种饱经风霜的精明却不减半分。
萧皇后坐下后,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又低头看了看石桌上的茶碗,碗里的茶汤色泽明亮,茶香之中竟然带着丝丝兰花的气息,闻之人让心脾大开,萧皇后不禁开口赞道:“好茶,光是这股茶香,就让人有种脱俗之感,的确是万金难求的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