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官兵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这样的爆炸绝对是有人引爆了鞑子大炮所用的火药桶所造成的,这一下刚才还骑着他们揍的鞑子兵可算是自食其果了,单从这场巨大的爆炸便能猜出来,那些降了鞑子的汉兵这一次绝对是死了不少,真是太解气了,于是明军兵将们更是发出了更大的欢呼之声,玩了命的继续和鞑子兵拼杀了起来。
再接着不久他们又听到一连串的火铳声从西面传来,这声音听起来让不少官兵有点紧张,因为他们也都了解鸟铳的威力,怎么这支刑天军用了这么多鸟铳,掂着鸟铳的刑天军部众们,能打的进来,将他们救出去吗?因为这一带地势平坦,刑天军进入战场之后,官兵们至多也只能越过人头挤挤的鞑子兵的头顶,看到那些随风飘展的刑天军大旗,所以看不到战场上的情况,只能在心中暗自猜测西面的战况。
虽然有些官兵们心中惴惴,觉得虽说刑天军这个时候杀入战场,摆明了是想要来救援于他们,可是他们也都清楚,这一次鞑子来了多少兵马,他们直觉上已经判断出刑天军这一次来的兵马数量并不是太多,他们两方即便是加在一起,也远没有鞑子的兵多,以刑天军的实力,天知道他们能不能将他们救出去,而且他们也揣测这些刑天军的兵将肯不肯为他们这些曾经作为敌人的官兵拼死一战,来救援他们。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危急时刻,能有一支人马来试图帮助救援他们,对于卢象升麾下的这批宣大官兵们来说,还是无疑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针,使得他们的抵抗更加坚决了起来,一时间居然阻住了鞑子兵的攻势,和鞑子兵杀了个难解难分。
卢象升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身份了,心情激动的策马在军中奔走,不断的鼓舞官兵们的士气,鼓励他们继续拼力作战,定要等到刑天军杀进来。
虽然卢象升也不敢肯定这支刑天军的兵将能不能杀头重围,将他们救出去,抑或是肯不肯用命,来拼死救援他们,可是他对这支刑天军的人马还是心怀感激之情的,就在他们这些大明的忠勇们已经被朝廷抛弃的时候,作为曾经的敌人的刑天军能放下旧怨,来到这里,他已经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在卢象升心中,刑天军能做到这一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不管他们能不能救出自己麾下的这些官兵,他最终都不会怪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做的够多了。
于是卢象升更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挥舞着大刀悍不畏死的扑向了战况最激烈的地方,雪亮的大刀上下飞舞了起来,将一个接着一个的鞑子兵劈翻在了他的刀下。
别看卢象升是文人出身,可是他这个文人却和其它文官不同,卢象升自小在读书的时候,便开始了习武健身,身体素质极好不说,还天生两膀神力,舞得一手的好刀法,在他领命剿匪的时候,他便每每率兵出战,都亲临一线战场,甚至和普通官兵一样身先士卒的冲杀在前,和他交过手的起义军,无不被他的强悍所震慑,纷纷传言卢大刀不可敌,也正是因此,卢象升率兵作战的时候,往往能激发出官兵的士气,使得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之效命,能发挥出远超出其它官军的战斗力。
随着多尔衮和岳托不断的调整,各旗的一批批鞑子兵开始调转队形,迎向了刑天军的兵马,相互之间开始结阵,试图阻住刑天军的这支人马攻到卢象升大营,和卢象升麾下的那些明军汇合在一起。
而这边的刑天军在肖天健的亲自指挥之下,以刘耀本的铁骨营为首,三个战兵营呈锋矢状,不管不顾的大踏步的向前推进。
很快便有一支打着镶白旗的鞑子步甲拦住了刘耀本铁骨营的去路,一批批鞑子的步甲兵擎着盾牌列阵,更多的鞑子兵则擎出了他们的硬弓,将箭支搭在了弓弦上,等候着刑天军的到来,更有彪悍的鞑子兵做好了冲杀的准备,这些鞑子兵一个个都头顶着如同避雷针一般的八瓣铁盔,身穿着镶黑边的白色棉甲,面甲上面钉着铜钉,内里面衬有铁叶子加强防护性,这支镶白旗的步甲兵乃是旗主多铎的步下,多铎乃是多尔衮和阿济格的同母胞弟,掌镶白旗,这一次多尔衮奉命挥师入关,镶白旗各营也受命随多尔衮出征效命。
领这队步甲兵的同样也是一个甲喇章京,不过是三等的罢了,官职相对于明军武将来说,相当于游击之职,他是最早列好阵势,拦下刑天军的一支鞑子人马,所以首当其冲的便成了阻在刑天军进攻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
这个甲喇章京策马来回在阵前奔驰,指挥着手下的牛录章京和分得拨什库们带兵列阵,刚才正白旗的骑兵冲击刑天军队阵一战他们也见识到了刑天军的凶悍,所以这会儿他们也不敢嚣张了,一个个都打足了精神,小心应付。
在这些鞑子兵将们看来,这支莫名出现的刑天军的人马,确实不太好对付,可是以他们的勇猛,却还是应该可以挡得住这支敌军的。
所以他尽可能的在阵前安排了一列步甲兵持盾,希望可以挡住这些敌军手中的鸟铳,然后以他们看来最犀利无比的强弓,来射杀这些该死的敌军,让他们这些敌人好好的尝尝他们女真勇士的精湛射艺,说不定这么一来,不但可以挡住这支敌人,弄不好还能像以前对付明军那样,打乱他们,然后趁势让他麾下的勇士们冲上去和他们近战,保不准就将这支敌军给打散了,如此一来他便立下了大功,这次回去怎么也能捞一个巴图鲁的称号。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这一次注定是要落在空处的,因为他们实在是不了解刑天军的战法,根本不知道刑天军手中的那些“鸟铳”的厉害,而这个时候就在他们拦住刑天军去路的时候,阴霾了数日的天空却终于降下了雪花,寒风夹杂着雪花,如同小鞭子一般的抽打在人的手上脸上,让人生疼不已,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鞑子兵们,瞪大了他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大队的刑天军朝着他们一步步的逼来。
两军之间的距离从二百步一点点的缩短,刑天军的兵将们始终踩着行军的鼓点,仿佛将对面列阵的这些鞑子兵视作无物一般,扛着他们的长枪抑或是火铳,脚步丝毫不乱的踩着军中行军鼓的鼓点,一步步的保持着队列的整齐,朝前如山推进,每一步落下,千多人都的脚步声汇成一片,发出一声轰鸣,好像是砸在了人心上一般,让那些本来不可一世的鞑子兵不由得为之动容,他们自诩为天下最强的勇士,可是在队列上面,却根本无法跟对面的这支敌军相比,这支敌军自上而下所有兵将们脸上都带着一种冷漠的表情,将他们这些建州勇士们视作无物,这种表情以前是经常挂在他们脸上的,可是今天却出现在了他们的敌人脸上,而且敌军在朝他们推进过来的时候,这种工整的行军队列始终丝毫不乱,无形之中散发出了一种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暴力美感,不由得让他们更加紧张了起来,几乎所有鞑子兵的脑海之中都闪现过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们今天遇上一支可怕的对手了,弓箭手们不由自主的开始握紧了手中的强弓,拇指扳指扣在了弓弦上,做好了接战的准备。
第二十二章 直面交锋
直到刑天军队阵接近到鞑子队阵一百步的距离的时候,刘耀本才在军中将手握成拳头高高举起,传令兵立即高声吼道:“全体都有,立定!”
行军鼓鼓手重重的在鼓上敲出了两个加强音,鼓声随即便戛然而止,而一千多武装到牙齿的刑天军部众们也都瞬间同时停下了脚步,站定的时候同时重重的落下了脚,齐刷刷的发出轰了一声。
刘耀本冷冷的扫了对面的这支鞑子兵的阵型一眼,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冷酷的微笑,他虽然不得不承认鞑子兵是他见过的最强的兵,对方的表现也相当不错,可是跟他麾下的铁骨营的兵将们一比,就连渣也不算了,所以他非常自信,可以轻松的打垮这支拦路的敌军,于是他也不啰嗦什么,沉声下令道:“火铳手出列,交替射击前进,刀牌手上前掩护!给我打垮他们!”
传令官大声接令,大吼着将命令传达了下去,一队队刀牌手当即轰然应命,飞奔出了队阵来到了队阵最前面,而一大批火铳手们也随即出列,迅速的在刀牌手后面列阵。
刀牌手将盾牌朝身前一横,肩膀顶住了盾牌,一起沉声大喝道:“杀!”
火铳手在刀牌手背后飞速排成三列,每一列一百名火铳手,三列刚好三百人,在队伍两侧同时还各剩下一百五十名火铳手,遮掩住了队阵的左右两侧,至于后面就是刑天军的人,所以他们不用在后面留下火铳手,火力近一半集中到了队伍前面。
“做好行进间射击的准备!铳下肩!”负责指挥火铳手的军官大吼一声。
只听哗啦一声,三百火铳兵便齐刷刷的将肩膀上的自生火铳卸下了肩膀,左手高高举起托在铳身上,右手则握紧了肩托部,咔嚓一声扳下了机括,食指搭在了扳机的护圈上,而他们的自生火铳里面,这个时候早已提前装填完毕,随时都处于可以击发的状态了。
“起步……走!”军官看火铳手们都完成准备之后,厉声下令道。
停止下来的队阵完成转换之后,当即便再一次恢复了行进,以刀牌手持盾在前,大阵再一次平推了过去。
两军之间的气氛顿时便变得紧张甚至是压抑了起来,所有鞑子兵们都开始紧张起来,一个个的默默计算着刑天军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两军之间的距离在铁骨营的推进下,逐渐的缩短,当进入到七十步的时候,鞑子这边反倒是有点沉不住气了,因为他们没见过这种进攻方式,如果换作明军的话,这会儿恐怕早就劈劈啪啪的乱七八糟的放起了鸟铳,可是这些敌人却始终都没有变换动作,就这么擎着他们的“鸟铳”继续一步步的朝着他们推进,似乎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架势。
而鞑子兵善射,这是没有一点可以疑问的,他们不但善射,而且喜欢使用破甲比较强的重箭头,这种重箭比起一般明军所用的箭头要重出许多,可是同时也影响到了他们的射程。
五十步抛射应该是他们的步弓最远的有效放箭距离了,可是刑天军似乎是不知道一般,继续朝前推进。
那个甲喇章京看到刑天军已经进入到七十步距离,似乎还没有停止前进的想法,于是实在被刑天军这种杀气给压制的喘不过气来,不敢再等下去了,大吼道:“放箭”
大批鞑子弓箭手随即便奋力用拇指上的扳指钩住弓弦,吱吱呀呀的拉开了手中的步弓,奋力将左臂上扬对准了半空,接着便开始松开了拇指,只听得嗖嗖嗖嗖……的一片弓弦之声在鞑子兵之中响起,立即便有数百支利箭射了出去,纷纷扬扬的落向了刑天军的大阵。
也就在这个时候,铁骨营前列的指挥官才大声喝道:“立定!”
整个方阵随即便停止了下来,刀牌手们一起刷的一下蹲下,托起了盾牌,在队列前面形成一道盾墙,刚好将火铳手们的上半身露出来。
数百支鞑子的弓箭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有一大半的箭支洒落在了刑天军的阵前,几乎贴着刀牌手的盾牌插在了坚硬的土地上面,也有一些箭支撒入到了刑天军兵阵之中,啪啪啪的钉在了刑天军兵将们的身上。
而刑天军的兵将们仿佛没看见这些落下的箭支一般,身形丝毫不动的肃立于兵阵之中,最多就是低一下头,用头盔挡住射向他们面们的流矢,避免被流失直接射中面部造成大的伤害,至于其它流箭,则由着他们落在身上,因为刑天军的军令如此,不得临战在阵中躲闪,打乱队形,虽然看似有点笨,但是这一点对于刑天军的作战至为重要,每一个入军之人,都要经过这一关的严苛训练,现在使得每个人都已经深入骨髓,本能的遵从命令。
但是毕竟距离有六十余步远,这些箭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虽然射在了刑天军兵将们的身上,可是却对刑天军部众们造不成多少伤害,这一次出战的时候,每个战兵皆被配备上了精良的甲胄,这些流失即便是落在甲胄上,也已经无法发挥它们的威力,至多也就是能从甲胄缝隙之中射入身体,但是也无法深入太多。
只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兵卒要害中箭,闷哼了一声倒了下去,不过只要没伤的太重,很快他们就会得到营中医护兵的救治,大部分人丧不了命,其余的箭支要么挂在了刑天军兵将们的甲胄上,要么就干脆力尽跌落在了地上。
看着这样的结果,鞑子兵无不感到泄气,他们居然会因为沉不住气,提前放箭,结果这轮发射,却基本上没有给敌人造成什么杀伤,这一下让他们的士气更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可是不待他们准备第二轮发射,刑天军第一排火铳手们便已经冷漠的将自生火铳平放了下来,齐刷刷的对准了他们对面的这些鞑子兵们。
六十步如果换作是明军之中使用的鸟铳的话,对于披甲的鞑子兵来说,基本上也没多少威胁,打在棉甲上面,很难穿透鞑子兵的棉甲,最多也就是能杀伤一些无甲的鞑子跟役抑或是辅兵,看到敌人在这个距离上放平了铳口,鞑子兵们也都有点想松一口气,毕竟他们前面还有持盾的步甲遮挡这些铳弹,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应该是威胁不大。
可是他们这一次又错了,只听得一片爆豆般的铳声响起之后,最前面列队的那些持盾步甲兵突然间不少人惨叫了一声,一个接着一个的便仰面朝天抑或是朝前扑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鞑子兵才惊惧的发现,他们刚才想的实在是太错了,对面敌军手中的那些“鸟铳”根本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差劲,反而是射出的铳弹一颗颗都威力十足,六十步的距离上,居然一下便打穿了他们手中的蒙皮木盾,这些穿透了木盾的铳弹继续去势不减的直接打在了盾后面的鞑子兵身上,居然还撕开了他们身上的衣甲,打入到了他们的身体之中,他们即便是再如何彪悍,可是还是血肉之躯,除了惨叫着倒下之外,什么也没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