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王天龙也看到了肖天健的行动,看着他在马背上的那拙劣到了极点的骑术,王天龙和他手下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有些人甚至指着肖天健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当肖天健奔至王天龙面前的时候,本来充盈了满腔的怒火,让他几乎丧失了理智,但是经过这一段路的奔驰之后,肖天健短时间之内便又恢复了理智,毕竟他们现在算是盟友,不管王天龙如何行事,他都不能拿刀砍了他,所以他强压住了胸中的怒火,扫视了一下这些被圈在一起的范家堡的惊惧万分的佃户们,拉住了马缰,强稳住了身形。
“王当家!何苦要杀这些个穷佃户呢?咱们求的是姓范的老财家的钱粮,为何要如此对待这些个苦哈哈呢?”肖天健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尽可能的心平气和的对王天龙问道。
王天龙听罢肖天健的询问之后,脸上带着一丝鄙夷的神色,满不在乎的收起了他那把还站着血迹的马刀,扭头又看了看这个时候已经慌作一团的范家堡,冷笑了一声道:“看来肖当家干这个还是嫩了点呀!居然还会如此妇人之仁!呵呵!
既然如此,我老王就点拨一下肖当家也好!干咱们这行,心慈手软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老王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先堵住这些佃户逃进堡子里面,要不然这帮穷鬼一跑进去,就会跟着姓范的铁了心的抵抗咱们攻打堡子!到时候岂不净给咱们自找麻烦吗?”
肖天健听着王天龙这话倒是有理,于是点点头又收敛了一些火气,有些不悦的说道:“这个自然有理,王当家这么做肖某也并无异议,只是也犯不着如此杀戮,这么做岂不是有些上天和了吗?”
“哧!我说你还是妇人之仁了吧!对付这些个佃户,不先镇住他们,又岂能成事?这些人一会儿咱们还有用,要是不先镇住他们,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他们岂会听咱们的吩咐?另外肖当家,我老王也在你面前托大一下,干这个你还时日太短了点!要是咱们不突如其来,先给他们来这么一下,堡子里面姓范的岂会怕咱们呢?你扭头看看吧!经老子这么一杀,现在堡里面那些庄丁,就已经慌神了!一会儿咱们动手的时候,这帮人自然就没了胆子跟咱们硬拼了!学着点吧老弟!”王天龙带着不屑和嘲讽的冷笑接着对肖天健说道,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肖天健还真是被他堵得有些没话说,后世接受的教育,让他自然而然的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对于善于恶,他有一种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人的标准,这件事上,他很看不惯王天龙的这种滥杀,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这么做确实也有道理,毕竟这些佃户是范家堡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来打范家堡,这些人便是他们的敌人,对于敌人他也知道不能心慈手软,可是这么做,肖天健无论如何还是有些无法认同。
但是王天龙话已至此,他如果继续和他争辩的话,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他强忍住了自己的怒火,点点头干笑了一声道:“王当家果真狠辣!肖某自愧不如!受教了!不过肖某也劝王当家一句,咱们虽然被逼干了这行,但是咱们也都是穷哈哈出身,对于这些个穷哈哈们,咱们最好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只要他们不跟咱们对着干,我看能不杀还是不杀的好,也算是给自己积点阴德!省的有朝一日遭了报应!”
一听肖天健提起报应,王天龙脸色一变,这时代很多人是相信报应之说的,盛传滥杀无辜,会有伤天和,死了之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显然王天龙也多少有些信这个,但是他脸色也就是微微一变,便马上又恢复成了狰狞的面目,猛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吐沫骂道:“少他娘的给我提什么狗屁报应!老子干了这一行,就没打算落个什么好报应的,老子这一世还顾不过来,哪儿他娘的顾得了死了之后的事情!兄弟你不要多说了,现在我老王已经把范家堡外面给扫清了,接下来咱们说说该如何灌进去(黑话冲进去的意思)吧!”
肖天健看了一下那些被杀的佃户的尸体,心里面叹息了一声,也知道因为这事儿,自己暂时也不能和这个王天龙翻脸,现在他们要考虑的还是如何能打下这个范家堡,对于他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以强攻的手段,来攻打一处坚固的寨堡,许多事情上,还是要先跟这个王天龙学学。
于是他干笑了一下之后,对王天龙一拱手道:“王当家说的有理!这事儿不提了!不瞒王当家您,这次来打范家堡,兄弟我还真是没什么手段,这是兄弟我第一次带人来打这样的堡子,一切还多仰仗王当家了!”
听肖天健嘴上已经服软了,而且显然肖天健表态要以他为主,所以王天龙的脸色也就好了许多,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我老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肖当家就听俺老王的吩咐吧!来人,去告诉里面的姓范的老东西,让他识相的就赶紧开门放咱们进去,痛快一点的话,老子保他们全家不死,保证不祸害堡子里面的人,只取钱粮,这堡子还留给他姓范的!否则的话,老子便要来硬的了,到时候等老子灌进去之后,他后悔就来不及了!老子杀他们个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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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民劫
“得嘞!”一个王天龙的手下答应了一声,立即拨马朝着庄门方向驰去,远远的站在百步之外,勒住了马缰,扯开了嗓子大声的对堡子里面叫了起来,将王天龙的话原番不动的喊了一遍。
肖天健定睛朝庄门上面寨墙上望去,看到寨墙上顿时一顿混乱,不多时一个中年人爬上了寨墙,趴在寨墙的女墙后面,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对着外面叫道:“来的是王掌盘子吧!我是范保才,这边给王掌盘子有礼了!都是误会呀!上次王掌盘子给咱们送信,咱们有点事给耽误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呀!还望王掌盘子多多见谅才是!
其实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王掌盘子所要的东西,正准备这两日便给王掌盘子您送去呢!今天王掌盘子既然来了,正好便把这些东西给了王掌盘子好了!家父说了,这次有所耽搁,还望王掌盘子多多见谅才是!而且家父说了,这次再多给王掌盘子十石粗细粮食,外加五十两银子,望王掌盘子笑纳,解了咱们的误会为好!别伤了和气!”
王天龙一听,便又啐了口吐沫在地上,一提马缰,来到了庄门百步之外,扯开了大嗓门骂道:“我呸!狗日的姓范的听了!你们他娘的当老子是要饭的吗?先给你们脸,你们不要脸,非要老子亲自来跑一趟,才他娘的慌神了!多给老子十石粮食,五十两银子,我呸!老子不稀罕!老子这次非要进去,看看你们他娘的到底屯了多少粮食,老子他娘的全都要了!识相点你他妈的赶紧老老实实的开门,老子给你们全家留条性命,如若不然的话,等老子进去,杀光了你们姓范的全家!”
庄墙上面有事一阵子乱,那个出来答话的中年人缩了回去,半天才又露出头,这一次他的口气变了,趴在庄墙上破口大骂道:“王天龙你个天杀的混账王八蛋,老子给你脸你不要脸,赏给你们这些粮食,是看得起你们,别以为老子就怕你!既然老子给你脸你不要脸了,那么这些东西老子也不给你了!有本事你就来打吧!老子倒是看看,你个王八蛋到底有几斤几两,识相不想死的就赶紧滚蛋,否则的话,老子这些个弓弩火枪也不是吃素的!”
肖天健听罢之后,心里面一乐,心道这姓范的倒真是守财奴呀!为了家财这可是命都不要了,居然彻底撕破脸,这下看来不打都不成了!
王天龙果真被上面的这通骂气的暴跳如雷,既然撕破脸了,那么接下来除了硬攻之外,也就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王天龙气的火冒三丈,但是却并没有失去理智,立即拨马回来,对肖天健说道:“肖当家,看来不给他们来硬的是不行了!这姓范的老王八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商量一下打吧!”
肖天健心中暗笑,心道咱们来打他的庄子,话也说绝了,非要进庄不可,里面的姓范的要是能答应的话,那还真是见鬼了!这不是敲诈点钱粮就能算了的事情,这是要抄人家的家,换作谁都不可能吃这敬酒。
不过这王天龙找他商量,肖天健也不认为王天龙会安什么好心,保不准会想要他的人来打头炮,这件事不能由着他,这可是他立足于这个世上的本钱,即便是拼,也只能按照他的意见办。
于是肖天健说道:“成!既然谈不拢,也只有开打了!兄弟我没什么经验,就先跟着王当家学学精细吧!而且兄弟我带来的弟兄们,连个梯子都没有,要就地赶造几副,一会儿也能帮着王当家一起灌进去!看看王当家需要兄弟做点什么,尽管吩咐好了!”
王天龙自然也不傻,看出来肖天健不想让他的人打头阵,想要看看情况再说,而且他们刚来这里,还没有站住脚,现在急于攻打庄子,显然也不可能一下就灌进去,虽然不太满意肖天健的态度,但是他也只能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咱们还是准备一下再说!让弟兄们先歇歇,喘口气再干!”
两拨人在各自的掌盘子的指挥下,在范家堡外面先站住了阵脚,虽然他们是合作关系,但是在休息的时候却还是泾渭分明,并不掺和在一起。
两方都是跑了大半天的路程,说不饿那是放屁,早晨出发吃的东西,这会儿早就都消化的没影了,各自队中的伙夫不用招呼,便立即开始埋锅造饭,这里有那些佃户们的家在,现成的锅灶和柴禾都有,倒是便宜了他们两伙人,很快炊烟便冒了出来,两方各自都在佃户的家里面又搜罗了一下,把那些佃户们家里面可怜的最后一点粮食都给搜刮了个干净,在这件事上,肖天健也不落后,反正他不拿,王天龙的人也要拿。
那些被圈起来的佃户们,一个个惊恐万状的看着他们在各家各户搜刮粮食,女人和孩子们更是吓得哭的一塌糊涂,那些男人们也都畏惧的看着这两伙子杆子,没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拦他们,刚才王天龙的狠毒,已经把他们都彻底吓坏了。
两伙人也不客气,把那些佃户们养的猪羊抢来,各杀了一头,用锅煮了,香气很快四溢,馋的让人流口水,纷纷涌到锅边,开始大吃了起来。
这一下两下一比,便又有了高地,王天龙手下们乱哄哄的骂骂咧咧的挤在一起,不待肉熟便争抢了起来,那些头目们喝骂着,使劲的用鞭子猛抽这些争抢之人,又各自捞了块大的,有人给王天龙送去,大快朵颐了起来,根本不管那些低级手下吃不吃得上,只先图自己吃的大饱就行了,下面的人等王天龙等头目把大块肉捞的差不多之后,这才轮得着他们争抢,凶悍的便多抢一些,性子弱或者刚入伙的人甚至连肉汤都捞不着。
而再看肖天健这边的这伙人,则规规矩矩,一个个排着队喜气洋洋的等着领饭,做饭的很公平,每个人大致都能分到一样的肉,战兵给的多一点,辅兵少一点,每人还给一碗肉汤,所有人都一样,领了东西,便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用随身带的饼子,沾着肉汤吃了起来,即便是肖天健也没特权,跟大家伙一样分领了他的一份,坐在弟兄们之间一起吃饭。
不比不知道,这一比大家便都看出来,这当掌盘子的两个人是很有差距的,肖天健这边的人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而那些王天龙的手下,许多人根本捞不到肉吃,只能一脸的愤懑啃着饼子或者捞一碗菜粥吃。
王天龙也看了看肖天健这边的情况,和自己这边的一比,觉得很没面子,有点丢人的感觉,骂了一声,踹了一个手下头目一脚道:“娘的,你们这帮人都跟狼崽子一般!他娘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滚,去约束一下弟兄们,别他娘的给老子丢人!”
都知道一会儿就要上阵开打,这提前吃饱是很重要的,打仗要死人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守庄子的人手中也不是没家伙,刀枪无眼谁知道谁会死呀!所以逢战这些掌盘子只要有条件便都会让手下先饱餐一顿,一旦一会儿开打被打死的话,起码也能当个饱死鬼,否则的话饿着肚皮上阵,是很影响士气的。
趁着吃饭的时候,肖天健观察了一番这里的地形,范家堡因为佃户的住处都被放在了庄外面,所以占地面积不大,整个庄子是依山而建,想要攻进庄子,唯有南面这个大门可以进入,围着南面庄墙外面还开挖了一条壕沟,里面不用看,肯定埋有削尖的木桩之类的东西,只有吊桥可以通过,而这个时候吊桥是早早就被拉上去了,悬在半空之中,想要攻击庄门,真不容易!
但是好在庄子正面地势比较平坦,这一点对进攻方还是稍微有利一点的,可惜的是这块平坦之地面积很小,进攻方并不能一下展开很多人,这便又对防御一方很有利。
庄子西面是坡地,有一条很小的溪流顺着山体蜿蜒流入到了庄子里面,这应该就是范家堡的水源,也是范家堡选择这里建堡的原因,没水的话,谁也不会把庄子建到这种地方,否则的话敌人只要围困,便能把庄里面的人给渴死,可惜的是这个水源,位置在庄子背后的山体上,很不容易打它的主意,这一点显然范家人已经想到了。
庄子东面就不用想了,直接就是一个陡坡,从那里仰攻,连着力的地方都没有,所以能打的只有南面,除此之外别无他选,如此地形,让肖天健真有些挠头。
这个时候一阵嗡嗡声在肖天健耳边响起,忽然一个黄蜂飞到了肖天健的脑袋边,吓了肖天健一跳,现在是天气已经热起来了,这野蜂也开始出来活动了,虽然这年头大旱,但是好歹山野之中还是有一些花花草草,不知道是什么把一只体型很大的黄蜂给招了过来,围着肖天健的脑袋乱飞。
肖天健一把抓过赵二驴头上的那顶毡帽,一下子便把这只野蜂给扇到了地上,然后一脚踩死了这只野蜂,这家伙要是被他蛰一下的话,肯定会疼的人直蹦,体质过敏的人搞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肖天健最怕这东西,所以还是早点打死省的惹事。
可是他刚刚拍死一只野蜂,便又跟着飞来了几只,围着众人的头顶嗡嗡乱飞,弄的人有些提心吊胆的。
不单单是肖天健看到了这些野蜂,很快便有一个辅兵哎哟了一声蹦了起来,连饭碗都给扔了,捂着脖子嗷嗷直叫,到底还是有人被野蜂给蜇了,这一下肖天健可以确定,周围弄不好会有大蜂巢存在,要不然这儿不会有这么多野蜂。
不过这也只是个小插曲罢了,他们眼下可不会去关注这些野蜂的!
“阎重喜!你过来一下!”眼下肖天健对阎重喜还是颇为仰仗的,毕竟这个家伙比自己手下任何人都有作战经验,所以肖天健暂时先吧阎重喜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参谋人员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