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盘子!这儿庄子里面眼下也不过就剩下一百多个佃户了,里面的乡勇不过只剩下三十几个人,要是咱们够狠,只要潜入进去,干翻几个庄丁,就能吓唬住那些佃户们,到时候里面粮仓里的粮食,就都是咱们的了!”冯狗子趴到肖天健身边指着眼前的这座庄子对肖天健兴奋的说道。
肖天健心中暗骂,你这厮说的简单,可是又该怎么进去呀!但是他没发火,而是尽可能用沉稳的语气扭头对冯狗子问道:“这倒是不错,那么你打算怎么带我们进去?”
冯狗子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显摆一般的摇头晃脑的对肖天健说道:“小的不瞒掌盘子的,以前小的经常在这一带胡混,也有几个朋友,对于刘家庄的事情,刚好知道一些!
这刘扒皮可是滑头的紧,别看他筑起了这个土堡,可是这厮却不敢都把宝押到这个土堡上,这厮在筑起土堡的时候,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一般人基本上不可能知道!
说起来也算是巧,恰好我一个远方亲戚,也在刘家庄当护院,以前的时候对我还算是照顾,实在混不下去的时候,我经常会到这儿找他讨口饭吃!
前年他们筑堡的时候,我来过这里一趟,听我那个远房亲戚无意中说走了嘴,得知了刘扒皮居然花重金,让他信得过的几个护院,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偷偷的让人还在他家柴房里面挖了一条地道,一直通到庄子外面,刚好我这个远房亲戚,便是其中一人,我好不容易,拿酒灌醉了他,套出了一点实情。
刘扒皮想的到美,他怕一旦庄子不保的话,乱民攻入庄子,杀了他全家,当初便留了条后路给自己,到时候趁乱,从这条地道爬出去逃走。
但是我那亲戚,即便是喝多了,却怎么也不肯说出地道的出口在什么地方,后来他的土堡建好之后,我那个远房亲戚莫名其妙的却得了急症死了!我一直怀疑可能是刘扒皮这个混账老财,不想让他的这个事情走露了风声,害死了我那个亲戚,但是我拿刘扒皮又没有一点办法!
即便我以前只是个小贼,但是好歹我这个人也知道什么叫做感恩,我那亲戚对我有恩,我总不能让他白死吧!为了这个事,我便没事就在这一带踅摸,一直找了几个月时间,居然还真的让我发现了他的那条地道,后来乱起来之后,小的而且还偷偷爬进去过一次,想要放把火烧了刘扒皮的庄子,只是后来摸到庄里面之后,却因为推不开上面的盖板,小的又不敢弄出很大的动静,结果只好作罢!
眼下刘扒皮带着家眷跑到了凤翔府,他宅子里面没几个人,这次咱们人多,便直接可以从这条地道神不知鬼不晓的进去,只要能推开压在地洞口上面的盖板,到时候……嘿嘿!”冯狗子没把话说完,表情很是丰富,提起这个刘扒皮,他便一脸愤色,咬牙切齿,说到最后,又搓着手得意的嘿嘿笑了起来。
肖天健听罢之后心中大喜过望,鸡鸣狗盗之辈果真有他们的用处,放在乱世这些人很可能有用,冯狗子虽然只是个小贼抑或是痞子,但是这厮却有他自己的强项,就是喜欢打听大户人家的消息,而且这厮还有一点正义感,所以留下这厮,也算是他的运气。
不过听着他的意思,冯狗子提议来打刘家庄,其实也包藏了一些私心的成分,那就是这家伙想要为他那个被刘扒皮害死的远房亲戚报仇,即便是杀不了他,也让刘扒皮出些血,不过肖天健不介意这一点,他关心的是怎么才能去刘家庄捞一笔大的!否则的话他仅凭目前这点力量,想要招揽更多的人手壮大起来,也不可能!
“好!只要这次咱们能得手,我便给你冯狗子记首功!重重的赏你,绝不会亏待你半分!”肖天健露出了笑意,伸手在冯狗子肩膀上拍打了几下。
冯狗子翻身躺在沟边,摇摇头道:“赏钱我不要!我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没人瞧得起我,也只有掌盘子拿我当人看待,别看我冯狗子只是个小贼,但是我也是人,没人想一辈子让人瞧不起,这次掌盘子抽我鞭子,我没话说,但是掌盘子却把我当人看待,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要不然的话,我今天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掌盘子你!我只希望掌盘子以后还能把我当人看,其它的我冯狗子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听罢了冯狗子的话之后,肖天健微微有些惭愧,他之所以会这么对待冯狗子,不是因为他真的当冯狗子是兄弟,而是他知道,想要控制这帮人的话,就要恩威并施,否则的话凭借着他这么一个外来户,想要坐稳这个掌盘子的位置,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搞不好那一天,自己可能就会被这帮货给卖了,所以他执行的是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其实他内心之中,和其他人一样,也瞧不起冯狗子这个家伙,没想到无意之间,却让冯狗子如此感动,想起来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他又伸手拍了拍冯狗子,点点头道:“我当你是兄弟!现在是,以后也是!”
冯狗子又翻身过来,用力的点点头道:“有掌盘子这句话,我冯狗子就知足了!刘扒皮的地洞在庄子西面那条沟里面,咱们现在过不去,否则的话会被庄子里面的人看到,天黑之后我再带掌盘子过去!”
肖天健点点头,小声对周围的那些人吩咐道:“都躺下休息,别伸头让庄子的人发现了咱们!天黑之后咱们动身!”
大家也都听到了冯狗子的话,心中感到踏实多了,于是纷纷点头答应,找了个背着太阳的荫凉地方就地躺下,都不再言语了。
(弟兄们,新书刚刚上传,本周裸奔冲新书榜,全拜托诸位支持了!留下您宝贵的红票吧!寒风跪谢了!路过的就收藏一下先!)
第六章靳夫子
靳同一如既往的紧张,他以前只是个大户家的账房,负责给老爷管管帐,除了会打打算盘记记帐之外,没别的本事,日子虽然不算富裕,但是好歹在村子里面也算是有头面的人物,日子还过得去。
可是好日子两年前却到了头,前些年陕西大旱,饥民遍地,官府又不思振抚,却还要变本加厉的盘剥,闹得天怒人怨乱兵四起,结果他的主子也是个缺德的人,抱着满屯的存粮不肯放赈给周边的那些饥民,不知道早先得罪了什么人,一天晚上突然来了几百号乱民,闯入他主子家嘁哩喀喳,将他主子家的人杀了个干净,粮食钱财抢了个精光。
他这个账房先生自然也在清算之列,家里被同样被抢了个精光,连房子也被乱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好歹因为他为人还算是老实,并未做过什么恶事,所以好歹保了一条命,但是自此他便失业,流离失所彻底体验到了那些饥民们的苦处。
官府镇压不了乱民,倒是不少官兵比乱民还要凶厉,白天当兵,晚上当贼,甚至明目张胆的也加入抢掠的行列,陕西基本上局势烂的没治了,失业的他四处流离,想要投亲靠友,可是这乱世人人自危,谁又能养活他这样一家人呢?几经流离之后,他却再也找不到安身立命的地方,这两年下来之后,他老婆孩子都被饿死,他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的死去,却无力救他们,就这么眼看着他也一样要被活活饿死的时候,肖天健带着那个铁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他和赵二驴这些人混迹在一起,走到了长武县境内之后,他们几个无家可归的人都饿得没走路的力气了,好不容易在一个庄子外面,找到了一个破旧的祠堂,于是便纷纷歪倒在祠堂外面,想要歇歇气寻点吃的东西,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一个提着一根哨棒长了一脸横肉的家丁,这个家丁还牵了一条恶犬,看到他们便凶巴巴的赶他们立即离开。
可是他们这几个人早就没走的力气了,赖在祠堂不肯离开,那个家丁便露出了一脸的狞笑,居然放狗让恶犬来扑咬他们。
被吓坏的他们纷纷落荒而逃,但是饿的手软脚软的他们又岂能跑得过那条恶犬呀!一个同行的乞丐居然被那条恶犬当场活活咬死,眼看他们几个也都难于幸免的时候,却撞上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后生,带着一个黑瘦的年轻汉子,替他们拦下了那只恶犬。
他们惊恐万状的看着那个年轻后生飞起一脚便将那只恶犬踢了个跟头,紧接着飞身扑上去,死死的勒住了这只恶犬的脖子,就当着众人的面,生生将这只恶犬用胳膊给勒断了气。
意外出现的这个后生这才救了他们几个一命,可是事情还不算完,不待他们几个跪下对这个后生称谢,那个提着棍子的恶奴很快便追了过来,一看到有人弄死了他带着的狗,当即大怒,骂了一句:“兀那汉子,居然连我们老爷的爱犬也敢打死,我看你真是活腻味了!找死看打!”言罢之后便举着哨棒挂着风声朝着那个后生打了下去。
就在靳同他们几个为这个后生担心的时候,却只见这个后生一把在背上的长条包裹中便抽出了一把腰刀,二话不说一刀挥去,便将那个恶奴给斩翻在了当场,接着补了一刀了结了这个恶奴的性命,然后一脚便将恶奴的尸体踢到了路旁的沟中。
这个后生似乎也饿的不轻,拖了死狗便离开了这个庄子,找了个无人之处,立即用刀把这条死狗剥了皮,让那个黑瘦的汉子捡拾来了一些干柴,就地便将那只死狗架在火上烧烤了起来。
那种烧烤狗肉的香味靳同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已经几天粒米未进的他和其他几个流民,虽然被这个后生吓坏了,但是却架不住求生的本能,看那后生弄了一条大狗,又刚刚出手救下他们,于是他们便胆战心惊亦步亦趋的跟在这俩后生的身后,当问道这股烤狗肉的香味的之后,他们便眼巴巴的蹲在远处,一个劲儿的吞着口水。
虽然他们已经快要饿疯了,但是因为刚才那个后生的狠辣表现,让他们倒是不敢从后生那里抢这些狗肉,只想他们吃饱之后能也给他们剩下一些残羹剩饭。
后生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一直在烤着那条恶犬,直至烤熟之后,便和那个黑脸汉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引得靳同他们几个看着他们二人大快朵颐,却只能馋涎欲滴的看着,那种滋味真是比死还难受呀!
直到那个后生扭头冷冷的撇了他们一眼,站起身拎起了那些狗肉,走到他们面前,对他们问道:“你们想吃吗?”
于是靳同他们几个立即跪下,把头在地上磕的邦邦响,恳求这个后生能赏给他们一块狗肉,能活他们几人的性命,但是那个后生却冷冷的对他们说道:“想吃狗肉可以,那么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干吧!”
这个条件很简单,有前面他的仗义相救,加上这狗肉的超级诱惑,至于这个后生想要他们跟着干什么,在靳夫子这些人眼中,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于是从此之后让他们这些人便跟在了这个高大后生的身边,成了他的手下,而救他们的那个高大后生,便是眼前他们的这个掌盘子肖天健。
自从他们跟了肖天健之后,肖天健便带着他们开始为匪,从长武县一路走来,他们沿途抢了几个富户家,也多少获取了一些粮食钱财,得以活了下来虽然当了贼,不过靳同和赵二驴之类的这帮人有所不同,靳同并不能像其他那些人一样,去砍人杀人,他天生胆小,即便是时势所迫,但是却还是见不得血腥,他这辈子只干过拿笔记记帐什么的,要他做这个事情,他还真是无论如何都做不来,所以每每干活的时候,靳同都会吓得瑟瑟发抖,甚至会尿裤子,远远的躲在后面,其结果是大家伙都瞧不起他,觉得他只不过是个废材罢了,跟着他们只能吃闲饭。
要不是肖天健的话,估计早就又被这些人赶走了,饿死在路边了,靳同也时时痛恨自己的懦弱,他很想也变得狠辣、强悍一些,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当再让他去砍人的时候,他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害怕,一如既往的尿裤子,干不了任何事情。
所以他很自卑,自卑到了极点,觉得自己真是没用,真不配在这里跟着混饭吃,不过不知为何肖天健却还是留下了他,也不再逼他跟着去打打杀杀,干脆让他负责起了平日分配吃食抑或是保管抢来的财物的事情,暂时还负责给大家伙做做饭什么的,好歹也算是半个有用的人了。
跟着肖天健这段时间,靳夫子以他以前看人的眼光,却无法看透肖天健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因为肖天健的头发很短,跟旁人有很大的不同,倒是有些像是个和尚或者喇嘛,但是和尚和喇嘛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从他的身板上来看,有时候靳夫子他们觉得肖天健可能是个当兵的,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如此杀伐果断!
但是肖天健从来对自己的出身都闭口不提,让所有人都只能暗中猜测他以前的身份,没有人知道肖天健是什么地方的人士,更没人知道他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而肖天健的身上始终披着一层神秘的色彩,加上他处事公道,待他们这些手下也十分不错,身材高大做事果断,所以他们这帮人倒是很是对他很是敬畏。
一想起今天他们要去干大事,靳同又开始忍不住的微微哆嗦了起来,攥着手里面那把枣木棍,木棍也早已被他手心出的手汗浸湿,两腿变得酸软无力了起来仿佛灌铅了一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