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高羡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还是一个熟人,正是之前在城门口给了他好一顿难堪的那个城门吏。
虽然闹的让高羡又些窘迫,但是高羡却对这个城门吏很有好感,觉得世上若是这样的人多上一些变通而又正直的人,便更有趣了。
穿着青衫的城门吏只是缴了几个铜板,所以只能站在走廊上看。
人群拥挤之中,青衫文士一手持笔,一手拿着空白卷,之前在台下应该是在抄录着什么。
仔细一看便会发现,是在一边看一边在写着台上的唱词故事,这神仙传三场的戏本都是出自灵州名家之手,确实经典,只是不知这青衫文士又作何用,或许只是喜欢。
青衫文士被挤到了台前,台上一位少女将讨要赏钱的铜锣伸到了他面前。
“这位客官,给个赏钱吧!”
青衫文士扣索了半天,只扣出一个铜板来,放在了铜锣上面。
随着铜锣连连敲响,大戏彻底落幕,人群才从梅园之中不断走出。
青衫文士名为余世光,燕定府的南门小吏,按理说应该算是个颇有油水的地方,但是因为抹不下面子或者骄傲来,甘愿过得贫穷也守着自己作为读书人的所谓气节,因此在燕定府有些小名气。
有人敬重,自然也有人将他看作读书读傻了的穷酸。
在梅园门口找个地方坐下,迎着大太阳凭借着记忆再次完善这神仙传伏妖记的剧本,更觉得这故事实在是太好了,每个角色都活灵活现,戏词动人心弦。
路过路边卖酒摊,嗅着酒香,腹中酒虫又叫了。
余世光看了半天,可惜囊中羞涩,摇了摇头准备离去。
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这位兄台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余世光扭头一看,立刻认出了道人:“是你?”
道人直接坐在桌上,喊道:“一壶酒,两碟花生米再来个下酒菜。”
酒家立刻应道:“好勒!客官您等着,马上就来!”
看到青衫文士在犹豫,道人立刻笑了起来:“贫道可不是什么骗子,来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
酒瘾难耐,余世光终于还是坐了下来:“在下余世光,阁下应该是个江湖人士吧?也只有这般勤于习武之人,或许才忘了背诵道经忘了读书。”
道人点头:“算是吧!”
三杯下肚,便熟络了起来。
道人问道:“看阁下应该也是个读书人,言谈举止之间颇有文采,为何甘愿当个城门小吏。”
余世光酒气上头,苦笑不已,声音也大了几分:“我本是云州人士,建德八年前来入京应试的举子,可惜当年闹了科考舞弊之事,当时不少人无故受了牵连,我便是其中之一,功名也被罢免了,永不录用。
满腹心酸最后化为一声长叹:“时也!命也!”
“来时意气风发,去时落魄潦倒。”
“留下的唯有一腔热血,还有那读书人的心气,在下不愿回老家听那些风言风语,最后路过这燕定府的时候,留在了这里,在朋友介绍下当了个刀笔小吏。”
“迎来送往八方客,也算是守着这城门和燕定府,做了个有用之人吧!”
道人问道:“方才梅园之中,贫道看你不时的拿出纸笔记下,这是?”
“哈哈哈!阁下说的可是这个?”余世光拿出了身旁放着的提盒里的纸笔。
“身为读书之人,来世间走一遭,不能为官一方,造福百姓,总想着留下些什么。”
“平日里喜欢看戏,看的多了,便想着能够写出一部精彩绝伦的戏本出来。”
“若是能够流传世间,我这不也算是名留青史了。”
余世光说得神采奕奕,道人点了点头,却看向了提盒之中,里面放着的一卷古旧的竹简。
引起眉心道痕而动的,便是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