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今他死了,可仍是一段壮丽的传奇,不输当世任何一位英豪。
“可惜了那个宝贝。”
良久,驱神君圣打破帐内的沉默,看了眼面色平静的破军星主,幽幽说道。
今日若非破军,恐怕众人都会如玉皇所言般,死于此处,成为史书中的大笑话。不提周继君、月罗刹等人,也不提成名已久的齐灵儿、李车儿等徒,光是眼前的紫微、破军便足以傲视一方,天吾山英才之多,连驱神也不禁有些嫉妒。除此之外,他心中也甚觉可惜,玉皇的宝镜之强堪比他那支书写仙神妖魔的神笔,若能得到,他驱神或许真有再战圣人的可能。
关于那面铜镜,虽不知所踪于天地穹宇、山海轮回,却在另一方轮回的史书中有所记载。
“始皇遣徐姓方士出海,五年归,得方镜,广四尺,高五尺九寸,表里有明。人直来照之,影则倒见。以手扪心而来,则见肠胃五脏,历然无硋……始皇常以照宫人,胆张心动者则杀之。”
......
“就这么结束了?”
轩辕国外,山风跌宕,一白一黑两道人影施施而行。
“怎么,非要搞得轰轰烈烈,大战上三天三夜,互道英雄惜英雄才算是完美的结局吗。”
嘴角浮起玩味之色,周继君看向微微失落的少年,轻笑着道。
“也不是,只不过我总觉得他不该这样死去。”
一路上听完玉皇的故事,看完玉皇的绝唱,周念君只觉心中堵得慌,可他毕竟还未经历过太多风雨,心感沧桑怅然,却又无法道出。
边走边聊,不知觉间,两人来到位于山麓的一处破旧茶肆外。
疑惑的打量着位于荒僻山野的茶肆,虽在青山绿水环绕间,可往来无客,这茶肆的出现却透着几分突兀和古怪。
“就在此处暂别吧。”
耳边突然传来男子的低语,少年心头没来由地一颤,抬起头,怔怔地看向周继君。
余光中,在茶肆旁的老树下,是牵着青驴颊边挂着柔柔笑意的女子。
“多谢公子这两日来照拂劣徒,不过天下终无不散之筵席。公子请吧。”
师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而温柔,可再度落于少年心头,却让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女娲圣人客气了。倒是圣人这些年对吾儿的养育之恩,君某一日不敢相忘,来日定有报答。”
身处两人机锋正中,周念君虽无不适的感觉,可他却知道,师父伤人以情,杀人也仅需只言片语。不过幸好爹爹的神色如常,气息平缓,看起来并未被师父所伤。
心中刚冒出“爹爹”二字,耳边便传来师父莫名的笑声。
“念君,随为师回宫。”
“且慢。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君某有份礼物想要送予我儿,想必圣人当不会阻拦。”
看了眼神情复杂的周念君,周继君淡淡一笑,眸光微闪,张口吐出三团云气,一青一紫一红,浮于半空却是三头睡眼惺忪的异兽。
南瞻部洲有奇兽,名曰狻猊,昔日周继君得自天机阁,收为三道蛇人坐骑。初时还能随着周继君征战杀戮,奈何越到后来,青羽、紫风、炎霸三只小狻猊愈发懒惰,总喜欢躲在道丹中贪睡,却被三道蛇人杀生所得的气血温养,受周继君先天精气滋润,到如今也都有法天巅峰的修为。
三团云气方出现,女娲便蹙眉伸手,却被周继君隔空使出道力,拦截向女娲。
脚步微晃,周继君脸上闪过一抹潮红,而三只小狻猊也听话的钻入周念君身体,各占一道,和道丹渐渐融为一体,即便女娲想要将它们斩除,也不得不考虑一下此番所为的后果。
深深看了眼周继君,女娲面无表情的挥卷袍袖,转眼后她和周念君以及那匹青驴便不见了踪影。
茶肆外的老树旁,周继君遥望远方,半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可眸中却闪过莫名的笑意。
想要将周念君从圣人手中夺回,以周继君如今的实力尚难以做到,不过,有了三头小狻猊相伴,女娲再想要断绝他们之间刚刚萌生的父子之情,却是几乎不可能。
“和山海第一圣人交手只受轻伤,即便她女娲未尽全力,你君公子也能以此为傲了。”
茶肆中唯一的茶客开口道,他穿着一身随处可见的灰布衣,头戴斗笠,全心全意的品着盏中劣茶。
抹去嘴角的血丝,周继君走进茶肆,拂开袍袖坐于那人对首,端起茶盏,看了眼却并没作饮。
“若不能斩圣,即便再轻的伤又有何值得为傲。倒是你......
看了眼那茶客,周继君悠悠一笑,放下茶盏。
“本以为你的谢幕会如你这千万年所演的戏那般完美,孰料居然破绽连连。”
“破绽......君兄指的可是我有机会却没去杀破军。”
茶客轻敲着木桌,他的手指很是好看,葱白如玉,细长如雕,斗笠下,藏于阴霾中的嘴角微微扬起。
“我若杀他,君兄又怎会放过我的性命,而我也无法就此脱身......我以宝镜幻化出的那人已死得清清楚楚,那些英豪枭雄以为我死绝,自不会再去想那些细枝末节了。”
说着,茶客起身,压了低斗笠,放声大笑着走出茶肆,只留下木桌上那块闪闪发亮的碑牌。
“珍重,公子。”
“走好,陛下。”
大风呼呼,卷过山林间水气没入茶肆,周继君拾起那块被天地穹宇英豪们争夺了无数载的碑牌,漫不经心的瞅了两眼,随手收入袖中。
从离恨天上走出时,周继君曾发誓,有朝一日必将那人杀之后快,可即便杀了又能如何。
走了一个玉皇,还会有第二个玉皇出现,只不过,从此往后再无能超越那段传奇者。登临绝顶,将天下苍生、世间强者玩弄股掌,演了一场接一场好戏,直至谢幕归隐,依旧将天地英豪蒙在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