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被发现了。
手心沁满汗珠,周云生咬紧牙关,眸中涌出决然之色。
“云生快走。”
一旁的千羽儿面露急色,匆忙低喊道,下一刻,就见周云生手捏印法,生出月影阵法将她淹没。
“你做什么!”
猝不及防下,千羽儿被周云生定在法阵中,她能望见外面,外面的人却无法看见她。
“等到人都走光了,你便回幽冥海去。”
少年的声音微微颤抖,传入千羽儿耳中,化作满肠苦酒,驱之不散。眸光中,少年手持长剑,飞身杀向千军万马,千羽儿心急如焚,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可周云生却无法听见,即便听见了,也不会回头。
终于到了属于我的一战了,当年爹爹大闹天宫,挥剑斩杀一万天兵天将,是不是也如此雄壮。
周云生心中想着,冷下眸眼,一剑横扫,近百通天修士被剑力搅碎,血肉飞绽,残尸遍野。血腥味扑鼻而至,带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周云生身体微晃,也不停留,纵身而上继续杀向前方的兵卒。周云生剑法猛烈而快急,转眼已杀了一千余人,可也耗去他三成的道力。然而匡疾麾下大军何止万人,不多时便四散排布开,将周云生团团包围,纵马立于重重大军后的匡疾目光冰冷,气机已酝酿至巅峰。
“你来无火城只是为了杀我?”
嘶哑沉厚的声音传来,周云生沉下气,目光锁定在匡疾身上,点了点头。
“好,如尔所愿。”
一道虚影掠过刀山枪林,出现在周云生面前,匡疾上下打量着酝酿气势的周云生,陡然间仰头大笑起来。
“你不通兵法韬略,修为只有法天,竟也想行刺本将军......君公子的儿子就这点能耐?”
眸子瞬间变得血红,滔天怒火腹底生出,周云生低吼一声,冲天而起,君子三云聚于头顶,拔剑劈斩向匡疾。
“这样就动怒了?无趣无趣。”
匡疾冷笑着,微撤一步,避开剑力的锋芒,随后扬起手臂,袖中精光点点,横劈在剑锋上。强绝的道力顺着剑尖狂涌而来,周云生身躯狂震,口吐鲜血,连连后退。而匡疾也不留手,如影随形,紧紧追着周云生,转眼已劈出三掌,掌掌劈于剑刃,三掌落下,宝剑四分五裂,余力袭来,正中匡疾胸口。惨白着脸,少年抛飞了出去,体内道力只剩下两三成。
“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擦了擦手掌,匡疾俯视向僵着脸的周云生,摇头冷笑道。
“若天地穹宇多出几个这样没用的二世祖,我山海何愁大业不成。”
匡疾饱含讥讽不屑的话仿若锋利的匕首,刮过五脏六腑,深深刺入周云生心底,无火城兵将们的欢呼大笑不绝于耳,周云生眸里满是痛苦之色,紧抓于手中的石块已被他捏成粉碎。
为什么会这样,和我预想的相差这么多......
在周云生的念想中,他本该和爹爹一样,横扫千军,越级挑战,悍然斩杀匡疾,震惊四方,随后从容回转,或是继续杀向前面的府城。
第一次面对修为比自己高的修士,竟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惨败,丢了自己脸,丢了爹爹的脸,也丢了天吾山的脸。
在天吾山时,周云生也常常会找上几名师兄、师姐切磋道法,国战四十八年,天吾山六徒已然成为赫赫有名的存在,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李车儿更是有过越级斩杀穹天下品强者的战绩。无论和齐师姐还是李师兄切磋,周云生都能战过百招,长此以往,在他心中渐渐生出玄天不过尔尔的感觉,也正因如此,在这之前他才会拥有必胜的信念,可现在,心底已被失落和绝望充满。
原来你们都在让我,只因为我是天吾山少主吗。
原来......我只是个没用的二世祖,可笑平日里还以为自己有多强。
嘴角泛起浓浓的苦涩,下意识,周云生抬头向城门处望去,那个负手而立的黑衣少年也正看向他。
第八百四十五章 抉择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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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都修炼了君子道意,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虽然先前风云相争,然而在这全然陌生的山海王朝中,周云生还是对那黑衣少年生出几分亲近。
可转眼望去,周云生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冰凉冰凉的。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的俯视向他,眸中中却透着几分复杂,有冷漠,有讥讽,有轻蔑,末了还有一丝异样的怜悯。
可怜我?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可怜我?我周云生再怎么落魄又何需他人来可怜。
心底涌起几分不服,或许还有不甘,周云生长吸口气,摇晃着起身。可还没等他站起身,有如山海的气势涌来,重重撞向他的肩,竟将他重新压倒在地。
膝盖深陷泥泞,漫漫长草间,周云生努力扬起头,死死盯着满脸得色匡疾。
“跪在地上那人就是天吾山二世祖?”
少女的轻笑声回荡在耳边,余光中,一行三人正向自己走来,周云生咬着牙,抠紧杂草,浓如海漠的屈辱将他淹没,他虽昂着头,可眸里却盈*满泪珠,颤抖着始终未曾落下。
他堂堂天吾山少主,君公子之子,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当着千万人面,长跪于地,便是想自尽也无能为力。
莫非我这辈子注定了只能在爹爹的羽翼下享受众人虚假的朝拜,终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不,我周云生不能这样庸庸碌碌下去......可是......
脑里乱成一团,数不尽的繁杂的心思涌了上来,折磨这少年的心。身体里仿佛有一团大火熊熊燃烧着,却是心魔生出,肆无忌惮的侵蚀着周云生的经络血肉。就在这时,从九天之上飞来一团火云,越过茫茫轮回,转眼钻入周云生体内,将那些心魔烧成灰烬。
九天之上,魔君宫中,银袍红发的男子看着镜幕中痛苦不堪的少年,半晌轻叹了口气。四十八年过去,九天寒宫中唯一的魔君已不再像他初来时那般终日面无表情,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已然冷漠如冰水,可不知为何,在他心底的豁口里总有那几个令他惦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