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君兄想为长安城中之事赔罪?”
洛继伤接过酒杯,轻轻转动着,并没急着饮下。
“哈哈哈,成王败寇,你谋算我不成反被我杀,还好意思兴师问罪?”
周继君冷笑着,开口说道。
“也罢,轮回一世,过往皆为云烟,昔日之便就此作罢。”
说完,洛继伤举杯,周继君上下打量着他,半晌,亦举起酒杯,共饮而下。
周继君和洛继伤固然是敌非友,可国战当前,前仇宿怨暂搁一边。敌人之间的了解往往连知己都比不上,在场三人都清楚这点,若欲结盟中之盟,获利于日后的国战,周继君、千十七、洛继伤三人当为最合适不过的盟友。
紫龙国都相共饮,三人虽没多说什么,却都心知肚明,从今日起,在天地穹宇的国战同盟中,又多了一方小盟,却为曾经不共戴天的周、千、洛三人。
“你如何得知此处。”
一杯饮罢,千十七看向洛继伤,冷声问道。
天地强者都忙着建国立都,尚没开始绘制王朝地图,国于国之间隔着逾越时间、空间的漫漫轮回,除非千十七这等百世轮回大成者,否则便如海底捞针,甚难寻得彼国。
“我从幽冥地府来,轮转盘中可观我方轮回通道之形势。”
洛继伤放下酒杯,幽幽说道。
闻言,周继君挑了挑眉头,方才记起那日携左游生前往秦广国的情形。轮转盘可入轮回通道,在两方轮回的通道间,却还有无数生灵,聚成世界,却是圣人为了阻止山海来人,置于轮回通道间的屏障,至少那日秦广王是如此说的。
“据说在轮回通道中还有生魂聚成的世界,不知可有此事,若真有,为何我等所在的轮回通道不现人影。”
沉思着,周继君开口问向洛继伤。
“君兄所言属实,不见人影,是因为那生灵世界位于两方轮回正中央。不过,过不了多久,那方世界便会灰飞烟灭了。”
嘴角滑过冷冽之意,洛继伤开口道。
周继君微微一愣,随即了然。
两方创建王朝,天地山河可以用精气筑造,可子民却需是真的,若从山海或者天地穹宇迁徙来,则徒伤元气,因此国战之前要做的,便是从生灵世界迁徙百姓到两方王朝,补充人口。光是周继君所创的君子国便能容纳数千万子民,两方王朝不知会坐落多少国度,等生灵世界的百姓被瓜分完毕,那方本就被遗弃的土地又怎会继续存在。
不由自主的,周继君想起了前往生灵世界已近半个甲子,寻妻未归的左游生,眸中浮起几丝复杂。
第八百二十三章 方兰儿
周继君微微一愣,随即了然。
两方创建王朝,天地山河可以用精气筑造,可子民却需是真的,若从山海或者天地穹宇迁徙来,则徒伤元气,因此国战之前要做的,便是从生灵世界迁徙百姓到两方王朝,补充人口。光是周继君所创的君子国便能容纳数千万子民,两方王朝不知会坐落多少国度,等生灵世界的百姓被瓜分完毕,那方本就被遗弃的土地又怎会继续存在。
不由自主的,周继君想起了前往生灵世界已近半个甲子,寻妻未归的左游生,眸中浮起几丝复杂。
......
长街上人头攒动,形形色色,富贵贫贱不等。
一身灰布衣的男子靠着马栏,嘴角含笑,静静地看着花店里那个左顾右盼的女子。
轮回界中岁月无度,左游生却有他自己的纪年方法,粗粗一数,来到这方由地府生灵堆砌成的世界足有三十多载,三十多载,轮回界中却已过去了百多年。左游生静静守候着她,流转百多年,没有半丝不耐烦,就仿佛昔日七州时等着梳妆完毕的娘子,看着那道娇柔的倩影,总会让他的心沉淀再沉淀。
寻找的岁月总让人迫不及待亦难以忍受,当左游生历经千辛万苦,找到转世于生灵世界的左氏时,她已是一老妪,坐在村口的羊圈旁,晒着太阳,而她的老伴则用木筛帮她梳理头发,两人彼此相依,从早到晚,夕阳西落,再赶着牛羊回圈。
左游生看着皱纹横生的老妪,心头一片空白,可他却没有告知实情,亦没转身离去。他在村外草原上搭起了一座草屋,日升而出,静静的看着那对安详的老人,日落回屋,辗转反侧。终于等到老人双双逝去,左游生将两人的骨灰葬于草原上,随后又开始了他的追寻之途。
一世过后,当左游生再度寻找到左氏时,是在府城的一处豪邸。洞房花烛,双宿双飞,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蒙着红盖头,穿着鸳鸯绣花鞋,和她此生相恋的男子三拜合卮,左游生只觉心头一阵刺痛,全身上下再无半点力气,可他却什么也没有做,因为在红盖头下,左游生清楚的捕捉到那抹浓郁着喜悦的笑靥。
有时候左游生也会想,岁月不停,轮回一世接一世,哪一世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对于她来说,七州和自己相伴的那一世或许只是过眼云烟。想归想,可左游生还是默默的等待着。新婚燕尔,夫妻和睦,可到后来,她的夫君另寻新欢,左氏终日以泪洗面,左游生忍无可忍,拔剑杀了那负心人,可却被左氏知道。生灵世界,也就是圣人建立的伪轮回界中有修炼者,虽无穹天境界的强者,可也有玄天高手,或许因为身在轮回界中,总会经历生生世世的波折,因此这方世界中人心意都很是纯粹,修炼速度也稍快,只可惜困于伪轮回界中,至多两三百岁就得经历转世,无法积累道力,强者甚少。
当左氏家族中的强者将左游生的模样告知左氏后,左氏便将此当作毕生大仇,却让左游生无奈之极。
岁月荏苒,第二世转瞬即逝,左游生这一次不敢再大意,全力以赴,终于在左氏十岁那年寻着了她。第三世的左氏是一个富户千金,左游生为保证不出岔子,化作府城贵胄之后,家资颇丰,和左氏也算门当户对。以左游生如今的神通,想做到这些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赢取左氏的芳心。七州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左氏嫁入左府后自然而然的依恋上了左游生,可来到伪轮回界的左游生却不知如何入手,他只懂剑心,不懂女人心,若是懂,也不会在洛涤尘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的情形下还错过。
于是乎,左游生用起了最狗血最俗套的方法——死缠烂打,要么上门给左氏此生的父母送礼,要么终日跟在左氏身后,却木木讷讷,纵有千言万语满腹情思也只是憋在肚中,说不出半句情话来。
“咦,你怎么还在这?”
年近二十的女子从花店里走出,看到左游生微微一怔,随后撇了撇嘴道。
她是荣阳府方家女,方家在府中也算名门望族,今年十九,容貌不算美艳可也是清秀可人,从她十六岁那年起,前来求亲的人便几乎踏破了门槛,而王家人也从中选出一青俊子弟,定下亲事。对于那个男人,方兰儿既不喜欢也不讨厌,见了两三次,倒也没拒绝。随着十八岁之龄将到,方兰儿不由开始想象成婚那日的情形,想的多了,好奇的多了,自然而然的对她的未婚夫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好感。
然而,这一切却因为他的到来荡然无存。
方兰儿至今仍清楚的记得他来到荣阳时的情景,因为那天明明能见着太阳,可偏偏又下起了小雨。府里的年轻男女纷纷举着油纸伞,跑到街头来看新鲜。蒙蒙细雨中,尘烟轻荡,一个穿着华袍的年轻公子从街角尽头走来,他也举着一把油纸伞,气度雍容,神情孤傲,引得那些未出嫁定亲的少女芳心悸动。方兰儿站在她未婚夫身旁,也看向那个陌生的公子,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似曾相识,却不知曾经在哪见过。冷峻的面庞,对向方兰儿时,眸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不禁有些心乱神迷。可转眼后,方兰儿心头一寒,却是那公子的目光飘到自己未婚夫身上时,陡然变得冰冷无比,方兰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幻觉了,只觉天头的的那轮明日陡然间冰冻了起来,发出丝丝寒意。
再后来,方兰儿知道了他是京城左家的远亲,荣阳左氏之后。左氏是何方神圣,方兰儿并不知道,连她爹娘也不知道,可既然府城中年长的官宦们都这么说,而那左公子也是一副世家子弟的气质,那自然无人去质疑。半月后,她的未婚夫所在的王家因触犯律法,全家被流放到北方。别人只当王家罪有应得,可方兰儿得知这件事,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那左家公子。可那左家公子来到荣阳后便足不出户,也不和府城里的贵胄子弟来往,形单影只,时日久了方兰儿也不再去想。
可奇怪的事,从那之后,来方府提亲的人越来越少,有的第一天请媒人来,第二天却慌慌忙忙的前来赔罪毁诺。到了去年,方家门可罗雀,竟再无一人上门求亲。方兰儿不急,方家人却心中焦急,连附近几个府城都派人打探过,可那些大户一听到方府之名,如闻洪水野兽,皆闭门不见,直到那个气度华贵的左家公子上门提亲,方家人这才长舒了口气。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捣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