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一脸端正的道:“多谢掌门盛情,任安不敢比及昊远师兄,若微有进境,亦托掌门、诸圣之福。”
所谓昊远,便是胡远,昆仑昊字辈弟子第一个便是杨南,以杨南为首,铺展开来,才有昊字辈六个高手,此时若论辈分,杨南才是昊字辈尊者中的大师兄!
杨南入门最晚,成就最大,纵是昆仑门中不世奇才、矫矫天姿也不禁暗暗心服,加上他行掌门之权,一向公正严明、赏罚有度,连老一辈兵圣都无异议,何人还敢造次?
杨南今日之无上地位,也不必与任安多作客套,只是沉声道:“我请二位师兄来,便是商议海外之事,海外风起云涌、动荡不安,五大妖族聚拢无数妖怪,杨兰从中兴风作浪,三教子弟你争我夺,情况堪忧,我恐海外道家争夺不利,便会波及中土,此亦是关乎天下气运之事,不可不慎重虑之。”
胡远点头道:“我道家十圣俱都分散各地,妖族十圣却尽在族中,海外仙山道场、隐士高手更是数不胜数,小师弟有此顾虑,亦是老成之谋,不过,师弟坐镇昆仑,又无肉身寄托,岂能亲赴海外奠定大局?”
杨南笑道:“我不日间将亲入七花七仙阵中,若能侥幸修复肉身,海外一行,不可避免,若是不能,便再作论断,我若去得海外,倪兄必定随行,这昆仑大小事务便要请两位师兄共同处置了。”
“小师弟要布七花七仙阵修复肉身?”胡远、任安俱都露出一脸疑色,胡远皱眉道:“小师弟,此事需当三思而后行,万万开不得玩笑,你那肉身于长安一战之中似碎非碎,此时未聚成七花,若启动仙阵,只怕功效大损,若是肉身化为粉末,满门弟子立时群龙无首,这如何使得?”
任安也摇头道:“兹事体大,掌门还请三思,海外亦有勾陈天宫镇守,即便落了下风、失了海外道场,我中土道家亦可卷土重来,但掌门若有个闪失,我等如何向诸位兵圣交待?”
任安这一番话说得诚心正意,他不比胡远,胡远在杨南闭关之时代行掌门之职,早就是昆仑门中名望极重的长辈,任安虽然欢喜杨南有意分权之举,但比起一门兴衰来说,代掌门之位变得无足轻重!
杨南若是有个差池,昆仑派岂非又要新立一位掌门?
就是新立掌门,何人又能与杨南比拟?
第四十章节 何为道也?
杨南见两位师兄都露出一脸凝重之色,不由笑道:“师兄且请放心,此事我有极大把握,就是灵花不齐,仙石却绰绰有余,我姑且一试、若是不成再作处置,我召你二人前来,只是预作布置,修复肉身还要待我开过论道法会再行其事,就是修复不成,也与我无损。”
两人见杨南已作决断,便也放下心来,胡远笑道:“小师弟终于要开论道法会了?这可是一件大事,这一百多年来,道家子弟不是称你为教主,便是道祖,你这道祖也该登坛讲法、面授机宜了,否则,就是修成了仙,也要令天下道士失望。”
杨南今日之名望,实已超过历代道门祖师,不过,修为法力是一回事,成为一代祖师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成为一代继往开来、流芳后世的道门祖师的话,登坛讲法就不可避免!
听过妙法、习过道术,天下道门弟子才算是杨南后辈!
光有法力、毫无妙根,讲不得法、论不得道,只是一介独夫,而非人人敬仰的祖师!
所以,这登坛讲法一事势在必行!
杨南呵呵一笑,点头道:“一人成仙不如众人成仙,一人得道亦要鸡犬升天,我所会道法、所悟妙境自不会藏私,凡属道门弟子、我之门人,皆可听闻,还请两位师兄赏脸一听。”
任安早就对杨南所会无上妙法极是动心,闻言连连点头道:“掌门讲法,就是打断我的腿、爬也爬着去,朝闻道、夕可死,这通天道会我若不去,纵是修成真仙也食之无味!”
杨南见任安说得夸张,不禁哑然失笑,三人当即谈论起道会之事,不再提及出山事宜。
五月十七,晴,碧空万里。
偌大的灵兽山往常的清静早已被无数蜂拥而来的道士挤得满满当当,各宗各派道士听闻通天教主欲要登坛讲法,个个挤破了头也要占一席位。
道士们或是驾云,或是腾剑、或是骑兽、或是乘舟,腾云驾雾、灵光点点,亭亭如柱、秀美奇丽的玉清峰上上下下都站满了服饰各异的各派修士,就连满山初具灵智的飞禽走兽也早早寻岩觅洞、登台攀树找了一处听法妙处。
这真是人山人海、五族混杂,满山人海俱都三三两凑在一起,谈及此次通天道会之事,人人心中俱都对通天教主精微玄妙道法向往不已。
日当正午,玉清殿中响起阵阵道家清音,琴儿、钟儿、铙儿、鼓儿一时间交织成一曲清溪流泉般的仙音妙曲,两排道童、侍女、花女、卫士手执花篮、香炉、拂尘、仪仗缓缓从玉清殿中踏空而来,直行到玉清峰半空之中,才分散开来,侍立四方。
千万人群、千万目光、千万份期待,一时间投向玉清殿之中,只等杨南出现!
师者,解惑、传道、授业者也!
在儒门即为师长,在道门即位祖师,在佛门即真佛!
今日一场通天道会,将奠定杨南一代祖师的真正地位!
比起百年道家教主、一代昆仑掌门来说,道门祖师才是真正不灭的名声!
杨南神态悠然的负手从玉清殿中走将出来时,满山修士目光一瞬间全部投注到了他身上!
出席庄严法会,杨南今日装扮与寻常一袭道袍大不相同,他腰悬绿色开天昆仑剑,衣系先天灵妙葫芦,手执如意葫芦拂尘、元神灵躯上罩着七色道衣,道冠之上系着造化珠、颈挂照妖神镜,诸般法宝光华灿灿,其光如虹如霞,绚丽、威严、宏大气息油然而生。
漫山弟子见得教主现身,一时如风吹麦浪般躬身施礼,齐齐恭声道:“恭迎教主法驾!”
杨南神情淡然,踏空一步步往众道童、侍女布下的法坛行来,漫山弟子俱都屏气凝神,静等教主开讲道门妙法要诀,一时间满山只听得风声、树声,连一声嘈杂人语都未曾有。
紧随身旁的道童风雪手捧黑白太极神剑、道童无月端着火红先天无极法牌,无月性喜热闹,此时见得满山人海如潮的盛况,小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直向杨南叫道:“小师叔,你看这偌大玉清峰上上下下挤得满满当当,只怕十数万也下不来,今日这盛况可谓空前绝后了。”
杨南微微一笑,道:“无月,依你之见,这十数万五族修士有几个能修成正果?”
无月怔了一怔,细细打量了满山道士、妖魔、飞禽走兽一番,只是摇头道:“依我看,万年之内,能成仙者只怕万中取一也是侥幸吧?”
杨南摇头叹道:“十数万之中,最后仅能有十几人成仙,仙路之难,可见一斑,天道之难,难不在修炼道法,而难在不得造化!”
“难在造化,而非在道法?这又是何等道理?”
无月正疑惑之际,杨南已独自立于法坛之上,目顾四方之众,朗声问道:“何为道也?”
这一声轻问似天雷轰鸣,在众人耳旁嗡嗡响起!
众人见教主登坛不讲妙诀、不论道法,却只是问了这样一个答案各异的问题,一时间不禁俱都一愣,杨南却微微一笑,接着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此十二字道尽我道真谛,先代祖师成就不同、解道观点各自不一,道门因此分为兵法二宗,兵法二宗历代祖师修为境界又是不同、阐释大道各有不同,二宗遂分为道家兵阵武玄巫、法术丹尸符十派,千万年来十派历代高人又生岐义,十派遂成百家争鸣、分支无数之况,方当此境、回顾源流,吾亦要问一句:‘何为道也?’”
道家根源,在于始祖大神盘羲,盘羲将自己对天地宇宙的感悟汇作一个道字,方是世间道家的根源。
不过,盘羲大神从未著书立作、阐述大道,后代子弟屡有俊才修成正果,留下的见解却各有不同,这才成了今日世间道门纷杂繁乱的宗派由来!
众修士听得杨南讲述道门分支根源,俱都心生感触,顿时不由得连连点头。
杨南神色淡淡的道:“且不论百家分流、不讲十派要岐,今日我便讲一讲这兵法二宗分岐。
大道如一,亘古未变,兵宗主破灭、干刑杀、除旧法,其精义在于破而后立、灭而复生之道,大道循环不休、生死幻灭方是常理,是故,兵宗历代祖师皆是破而后立、成就真仙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