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院,不论朝野仙凡,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律院制律法、约部众、赏有功、罚叛逆,其威沉沉、其权熏天!
这样的位置有时甚至比一任掌门还要重要,杨南虽然与儒门极有渊源,但萧儒怎么可能交律院交给杨南执掌?
姬良望着一言不发的萧儒道:“萧掌门,杨南所言可真?”
萧儒站起身来,唇含浅笑,点头道:“不错!杨兄乃是心宗上任掌门,出身儒门世家,其祖光耀儒门,其人威震九洲,这样的人物若不能做我儒教律主,还有何人能够胜任?”
姬良一窒,心知这杨南执掌律院已成铁定的事实,就是他再反对也不会有效果,萧儒说得不错,杨南执掌律院,虽有外家插手儒教之嫌,但按照杨南的家世和个人威名,执掌律院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长须姬常望着杨南冷笑道:“律院一事尚且再说,不知道长需要我真宗做何事方能并入儒教?莫不是要我改弦易张、弃暗投明?”
杨南冷冷一笑,道:“不,你们视杨兰为当世明主,只怕姬氏三老想改换门庭,门下子弟也不肯吧?”良臣择主而侍,自古儒士选定明主,决难更难,杨南从来也没想过要真宗改换门庭,一门兴衰,俱要看选择的明主的成败,真宗既然选了杨兰,哪里可能更换?
姬成性子最是急燥,瞪眼喝道:“既不是叫我们支持藩王,还有何事?不如痛快些说来就是!”
杨南胸有成竹的笑道:“久闻姬氏三杰儒术通神,贫道不才,斗胆替萧教主做下决定:我、萧教主、方玄三人任凭真宗单打独斗,若是真宗能胜我三人,这儒教便听从真宗号令,若是真宗败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三位老宗师还是回去长安,这并教之议便永不再提,如何?”
杨南越俎代庖、自做主张的提议令萧儒眼眸一亮,真宗弟子却面面相窥,众人心中无不明白,就算唇枪舌剑争个百年千年也争不出个结果来,天下向来便是胜者为王,杨南提议虽然有越权之举,但却免去了萧儒欺压儒门子弟之嫌!
当今天儒教,文气最盛者莫过萧儒方玄二人,加上杨南这个掌律院主,刚好与姬氏三杰棋逢对手!
姬氏三杰相互打量许久,心中俱都想到:‘离都之前,曾向圣主许诺要夺得儒教之权,如今之势,若是不敢应战,真宗必定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之日,若是得胜……天下之权尽归真宗矣……”
在无数真宗弟子心中,光复真宗昔日兴盛气象才是头等大事,此时真宗若能主宰儒教,立时便可圆梦,杨南这个提议真是落到了所有真宗子弟的心坎上!
第二十章节 儒教之争!
姬良长眉跳动,凝眸望着萧儒,眸中放出一股狂热之意,大声道:“杨院主此议,不知萧掌门是何意思?”
凡人间争端,到得最后,依旧要靠武力解决,这一点便是饱读诗书的儒士也不例外!
事以成败论英雄!!!
萧儒对杨南果断的做法极是赞赏,闻言只是淡笑道:“久闻真宗儒术崇尚真我、诸法归简,将上古诸圣的真我、真形之意融会贯通,萧某正好借此领略一番,今日萧儒若败,不但任由你等处置,这儒教教主之位,也拱手相让!”
“好!”姬良面露喜色,一头白发猛的一颤,大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我也不欺你等小辈,便一对一做个了断!此战便以三局两胜,若我真宗侥幸得胜两场,这教主之位便请萧教主相让,若是我们惨败,儒门之中再无真宗一脉!我等决不再纠缠!”
方玄乃是儒门大宗师,杨南是道门尊者,萧儒却已是世间儒门最顶尖的贤者!
这样的三个高手放在姬良眼中,好似路上闲人一般,可见真宗的是如何的狂妄?
姬良有信心,萧儒同样信心十足,两方争了许久,因为杨南一个主意,竟然一瞬间达成了一致!
萧儒见这难缠的包袱终于有了解决的希望,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露出一脸温润喜意来,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满殿儒家中人皆可做为见证!姬宗师,不知贵方何人先下场?”
长眉姬良当先挺身而出,伸出手掌一脸凛然的道:“哪位宗师愿意赐教?”
他一双长眉迎风飘动,浑身文气浓郁如云,一股俯瞰天地的威严自然散发,光是看这气势,便知道姬良的修为当真非同小可!
杨南、萧儒、方玄三人齐齐一笑,萧儒低低笑道:“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
萧儒清朗的话语落入耳中,杨南哑然失笑,萧儒所说的便是圣贤孙子曾用的赛马法,正气殿中的真宗姬氏三杰,修为深浅一目了然,最厉害的便是当先挑战的白眉姬良,一脸白须的姬常实力中等,最差的反而是那个捧着一方古砚、一脸木讷老成的姬成!
依萧儒的计策,以己下驷对彼上驷,以中驷对下驷,以上驷对中驷,三局二胜又有何难?
萧儒虽然将自己比成上驷,杨南比作中驷,方玄比做下驷,但并无不敬之意,萧儒统一儒门,功德无量,一身灵气已到了凝若祥云的境界,比起杨南的初阶尊者自然强了不少,方玄这个大宗师更是远远不如。
三人心意相通,姬良这个上驷既然挑战,当然是方玄这个下驷前去应战了,萧儒说出这个典故,语量虽低,却令在场诸位宗师听个清清楚楚,白衣儒士无不会心微笑,黑袍儒士却个个皱眉,姬良冷笑道:“我非上驷,你们想学孙子赛马,只怕要大失所望了!”
方玄早就心领神会,走出人群向姬良拱手笑道:“小子方玄,还请姬老宗师多多赐教!”
姬良两条长眉一竖,双臂作了个古怪的动作,手指像鲜花般绽开,似是天女散花,一股黑色儒气油然勃发,仿若墨彩一般笼于身上!
气若泼墨、飘逸如云,墨云卷舒之间,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挥笔疾画、挥洒自如!
“小子!且接我一路书法试试!”气化黑云,威严沉沉,姬良苍老的身躯似猿猴一般灵活,瞬间划出诡异的轨迹向方玄扑去,他的身形忽上忽下、忽进忽退,化成一道黑光将方玄围在当中,道道黑气从手掌上迸发而出,唯美身姿之中隐有开山劈石的威势。
‘这字里行间虽是一个个大字,但怎的像是武功?“
杨南见姬良用这等古怪儒术,讶然不已的望着萧儒道:“奇怪,姬良的儒术非是笔墨纸砚、也不是琴棋书画,怎的倒像是一门厉害武功?”
萧儒温然笑道:“杨兄,这姬良用的正是儒术,真宗儒术、别具匠心,你不见姬良进退、跳跃之间像是在划出一个个笔力苍劲的大字么?此为体术,以体为笔、以气为墨,克敌狠辣、阴柔、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杨南恍然大悟,姬良进退之间,宛然便是以自己的躯体为朱笔、苦修出来的儒气为墨汁,纵横捭阖之间写出一个个古字,这种儒术的精要便是考较敌人的学识,若不认得他写的古字,便要饮恨掌下,再无翻身之日!
个个古怪难解的大字,换做一个不习文字的妖怪来,只怕三招两式之内就要死于非命了!
真宗儒术,端是阴狠诡异,兼而有之!
姬良身形疾劲、大气磅礴,双拳挥舞之间墨云四荡,纵横之间仿佛是长江大河、滚滚而下,令人有一日千里、阻之无力的感觉,方玄出身儒门,哪里会不懂得姬良这种以体为笔的厉害之术,他凝神聚气,仔细观察姬良跳跃飞舞勾勒出的大字,判断这是何种字体,道道金色儒气从他身上迸发,黑色儒气与金色儒气碰撞之间,发出冰雪消融般的声音。
比拼儒力,方玄远逊成名数十载的姬良,但比天姿,方玄却胜上一筹,他狼狈的闪避过数招之后,忽然一脸喜意的哈哈大笑道:“玄河碑帖何足道哉?看我破你的玄河碑!”
所谓玄河碑,本是黄洲境内一条大河的名字,玄河泛滥,千里泽国,上古修士运大神通定住河道、清通淤堵,费了十数年时光才将这条暴燥玄河治得服贴,皇帝为表彰那位修士的功迹,特命当时的儒门圣人挥笔疾书,将这段功迹镌刻成碑,高立于玄河之畔,供后人瞻仰。
这一路玄河碑帖气象森严、气势磅礴,意在苍生万物,端是神威凛凛,势不可当,方玄初入儒门,不知临摹了多少幅知名书贴,玄河碑虽是用仙文写就,却脱不出文字框架,他又怎能认不出来?
方玄摸清了姬良写的这一路字贴,但想要应付过去却也不是容易,所谓仙文,便是仙界文字,那位圣人修为已至圣人顶阶,感悟天地、顺应人心,一时因缘际会写下旷古法贴,这玄河碑玄奇奥妙、意境纷杂,纵然方玄饱读诗书也难以捉摸通透。
姬良见方玄认出自己写出的碑贴,却不屑冷笑道:“小子无知,纵然你认得这玄河碑贴,我量你也难当这仙文神威!”
他长眉一竖,黑气大炽,无数气劲爆射而出,划着诡异的轨迹袭向方玄周身,这一式使出,墨色云彩大炽,隐有压过金色云彩之势!
如山临!如海崩,气势威严难当,令人心生颤栗!
两人比拼儒术,方玄一直苦苦坚持,到了这一刻,姬良已动了杀气,这黑色气劲分散聚合之间已是杀机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