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睿娓娓道来,原来今日齐王府上竟是热闹非凡。
齐王妃上午跟齐王侧妃李氏,姨娘沈氏一起到园子里赏花,其中李侧妃身怀有孕,已经六个月了。
三人走着走着便到了荷花池畔,当时便在池畔的亭子赏花,此时还未到荷花完全盛开的时节,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满池碧绿倒也赏心悦目。
池塘边有栏杆格挡,看起来也是十分安全,池塘中更有锦鲤跃动,丫鬟拿了鱼食来,往池子里喂起了鱼,三人看起了那鱼儿争食的场面。
这时沈姨娘提议到池边自己喂鱼,王妃也要去,李侧妃却是以身子不便为借口想留下。
谁料这会子王妃起身,撞了李侧妃一下,倒把李侧妃手里拿着的宝贝丝帕给撞飞了去,风一卷便似要落进池塘里。
那帕子是李侧妃的心爱之物,是齐王送给她的,别看只是小小一个帕子,却是用上等进贡的雪缎,请了江南最富盛名的绣娘花了半年时间制成的,色彩绚烂,仿佛名画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李侧妃紧张帕子,忙出了亭子去追,谁料刚出了亭子,这边厢一个丫鬟跑了过来,匆匆从李侧妃身边一擦身,李侧妃便忽然重心不稳,身子直晃晃朝前栽去。
本来前面就是栏杆,只要一抓着栏杆便不会有事,加之李侧妃的丫鬟也挡在栏杆前扶住了李侧妃,本来也就是虚惊一场。
没曾想那栏杆被这大力一桩,竟猛然倒了下去,这一下李侧妃和丫鬟都掉进了池塘里。
萧明睿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
慕容薇听得连连叹息,这真是金枝欲孽呐,佩服,这齐王府里的事儿可比她们这复杂多了。或许是因为洛王府没人受孕,否则怕也事儿很多。
从她接触看来,齐王妃不是个大度之人,且有些心胸狭窄,气量小。
她自嫁给齐王,有两个嫡子,地位稳固,可齐王的儿子不止一个,还有一个庶子呢。李侧妃也甚得齐王宠爱,生过一女,如今又有孕,据说很可能是儿子。
如此总是威胁了王妃的地位,齐王妃又怎能看着李侧妃嚣张呢?
今儿这事显然是和沈姨娘合谋之举,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李侧妃的孩子落掉。
“那……孩子没了?”为何他要说意外,他应该早就知道齐王妃想害李侧妃的事儿吧?
萧明睿神情古怪地说:“不是这个,是一件我也没想到的意外。”
李侧妃掉进池塘里,按说这会子事情已经非常糟糕了。
可当时谁也没想到,齐王的嫡长子当时躲在池塘栏杆边的树丛里,跟人玩捉迷藏,他当时正靠着栏杆,结果栏杆一倒,齐王世子也跌进了池塘里去。
这一下可真是大发了。
齐王妃哭天抢地,本来还暗自得意呢,这下可傻眼了,哭喊着要人救儿子上来。
跟着齐王世子的小太监和侍女也吓呆了,周围一片忙乱,侍卫匆匆把人给救上来。
齐王得了消息,气得火冒三丈,如今护着李侧妃的侍女已经丧命了,李侧妃也动了胎气正在抢救,说不定就要小产。
而齐王世子也好不到哪去,灌了水,被侍卫救上来时,差点没命。
慕容薇听得目瞪口呆,“那孩子不会……”死了吧?
这孩子也太倒霉了,你说好好玩着,也能碰上这事儿,还被亲娘设的计给连累了。
真是够可怜,够倒霉。
萧明睿皱着眉,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齐王府里明争暗斗,王妃想害李侧妃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就是今天没害成,以后还是会找机会。
谁曾想弄成这样,事情闹得很大。
“希望他命大吧。”萧明睿默然,这事儿肯定会发生的,他不会好心地阻止齐王的妻妾之争,那不关他的事。
他只不过是在其中动了一颗小棋子而已。
“夫君,你到底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慕容薇叹了口气,便不再想。此事虽然有萧明睿插手,可他不插手也还是会发生,唯一的意外就是齐王世子的出现。
她不会圣母地说小孩子无辜,未出世的孩子更无辜。
在这里她算看清了,若是换个境地,是她怀孕,那些人才不会因为是叔叔就对她的孩子心怀仁慈。
这人吃人的地方,你若心怀仁慈,没有防人之心,早晚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没了。
“是栏杆?”
萧明睿摇头:“这些都是大嫂安排的,我只是让那个撞了李侧妃的丫鬟从撞人改成了把她鞋底划掉。那丫鬟的鞋尖绑了刀片,很容易动手脚。”
慕容薇看了看自己的绣鞋,若是穿着弓样鞋,鞋底也不薄,若是突然鞋底掉了,那还能重心稳当?肯定得栽倒。
若只是撞人,没有直接证据,可现在变成划掉鞋底,证据太明显,齐王只要不是犯傻,还能不明白是有人害的?
齐王妃更是百口莫辩,更何况她本来就做了事。
齐王妃谋害侧妃和子嗣,结果反倒连累了自己儿子,齐王府这回可是在整个京城圈子里出名了。
李侧妃家也是官宦之家,能罢休?
齐王能饶了她?
而萧明睿,怕也是会把此事宣扬开来,让此事闹个满城风雨。
齐王想害萧明睿不成,如今萧明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齐王也享受一下这被人非议的待遇。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齐何以兴国?
皇上会怎么看?
慕容薇感叹地看着萧明睿:“王爷你……真是高手,不露痕迹,我真的很佩服您。”
他怎么没生成女人呢,这宅斗手段高啊,不愧是皇宫里出来的,见惯了阴谋诡计。
虽说他打起仗来也是个伟丈夫,真男儿,不过耍起阴谋来同样是刀不见血。
就是这样子,谁能发现他动了手?
不过是借刀杀人,就像上次齐王掺和他们府里的事,同样用了借刀杀人,只是手段上,明显萧明睿要高多了。
至于善后,他肯定都做好了。
“说什么呢?”他白了她一眼:“若非大哥如此,我也不会这样做。一切终究要靠堂堂正正的实力,朝争多是阳谋,从来是看实力争锋,以能力取胜。阴谋诡计用多了,终究落于下乘。”
慕容薇深以为然,她也不希望丈夫一天到晚地想着阴谋诡计,那不是大丈夫所为。
若是整天只是空想而不去做实事,又有何用?
“夫君说得是,妾身惭愧。您看咱们要不要去大哥府上探望一下?”
萧明睿想了想,道:“先听听消息吧,现在去了只怕大哥是没心情见我们的,怕以为我们幸灾乐祸呢。”
萧明睿这样一说,慕容薇觉得也是,若是此时去齐王府,的确不合适。
“那咱们还是先探问了消息,若是……若是情况有所好转,再去探望不迟。”
如今去了,是否人家觉得是幸灾乐祸呢?
虽说慕容薇很想看齐王被闹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可也知道如今不比从前,还是暂时莫要轻举妄动为好。
“好,此事还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大哥那还是要好好给他一番教训,他才不会乱生了心思。”
萧明睿眸光一寒,想到明日早朝之事,不由得心中冷笑。
此次之后,估计也能让他的好大哥好好消停一段时日了。
慕容薇看他神态,知道此事没那么容易了解,遂不多言。
而就在此刻,在齐王府里,却是另一番风景了。
雕梁画栋,锦绣兰芝的殿宇之内,齐王忧心忡忡地盯着昏迷不醒的长子,如今这孩子脸色酡红,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王府良医所的太医正在为其施治。
齐王妃悲悲戚戚地哭着,看着床上的儿子恨得牙根痒痒:都怪那个贱人,当时掉进水里竟连累我儿。还有那些个该死的下人没看好了我儿,这次非得打死他们不可,若我儿出了什么事,定要他们偿命!
齐王妃根本不想去想是自己耍阴谋连累了儿子,如今她也是心力交瘁。
王府太医在齐王长子和齐王李侧妃两处救治不停,同李侧妃肚子里那个可能要流产的未知婴儿相比,齐王自然最看重的还是嫡长子。
况且这孩子一向聪明伶俐,齐王可是对他寄予厚望的,怎能看着儿子如此出事?
“苏太医,到底怎么样了?”齐王屏着气问:“我儿这烧如何能退?”
苏太医掉了下书袋:“世子此番是落水受了惊吓,内气不稳,风邪入侵……”
齐王也没了往日儒雅的模样,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能否救治?”
苏太医忙道:“如今小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给世子服下药,若是明日他能醒来,便会无事,若……”
齐王心惊,一想到宝贝儿子可能会没命,气急败坏:“本王不管你们怎么做,都一定要保住世子的命!”
苏太医诺诺地下去跟其他太医商议方子,齐王在一旁气得来回走动。
齐王妃一听人说自己儿子可能要没命了,哪里还呆得住?
她当即扑倒在床头,只是抱着儿子大哭:“心肝啊,你可不能就这样丢下娘啊,都是那杀千刀的奴婢没看好你……”
齐王看她这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英俊儒雅的面孔此刻也变得扭曲涨红起来,因为怒气而显得骇人的眼睛狠狠盯着面前的齐王妃。
忽然,他上去一个耳光打了过去:“贱人,你个没脑子的蠢妇,整日只知道争风吃醋,好大的狗胆敢害我子嗣。现在你还哭,害人不成又害了儿子,你还有脸在本王面前哭?”
齐王妃被他一下子打得头晕目眩,一时间脑中轰鸣,跌倒在地。
她骇然地看着齐王,“王爷,我没有害您子嗣,这事儿实在是没想到啊。若不是李氏那个小蹄子非得自己跑下去追个帕子,能滑倒吗,能撞坏了栏杆掉进河里,还害得我儿如此!王爷你可不能是非不分呐。”
齐王气极反笑,伸出手指点着齐王妃,一时间竟不知道骂什么的好。
这个无知蠢妇只知道内宅争风,岂不知如此坏了他的大事。
“你还想狡辩,你说李氏是滑倒,本王已让人检查过了,李氏的鞋子被人用利刃割断了鞋底,因此才出了事,如今那个丫鬟都招了,你还敢狡辩?本王,本王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蠢女人!”
他气得在屋中来回走动,齐王妃听得此言顿时花容失色。
怎么会如此,当时不是只让人撞倒李氏的吗,如今却为何留下了如此明显的罪证?
如今却已经是百口莫辩,她还有何话可说?
“不,王爷,这事是有人陷害臣妾啊,如果是臣妾所为,怎么会不把儿子带走,是有人想一箭双雕啊!”
齐王妃情急之下倒是把责任全都推掉了,想把事情给推到王府的庶子生母姚姨娘那去。
“是有人想害一网打尽,好让她儿子上位。王爷不能如此对臣妾啊。若是臣妾所为,怎么会做出那般明显的证据呢?”
齐王妃此刻俏脸上满是委屈悲愤,眼中含泪地控诉。
齐王本来很笃定了,此刻却又疑神疑鬼起来,但片刻后他就冷冷一笑。
“就算世子没了,你还有个嫡子呢,谁能争得过你!够了,别再狡辩了,此事本王已经查清楚了。你这个蠢妇,你是王妃,平日里地位稳固,本王也是从没让人越过你去,自作主张,愚蠢,岂不知出了这样的事,本王当即就要成了京城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