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特殊,为了不生事端,还是不出公主府为妙。以周这边的规矩,待嫁的女子是要自己为自己准备一些嫁妆的,比如做些衣服帕子什么的。这些对于林夕来说难度系数有点太高,她能做的就是绣些帕子小衣什么的。林夕虽然婉拒了各种宴会的邀约,但是梁王的宴会她是拒不得的,公主也不许她不去。其实林夕心里也明白,梁王毕竟是绮筝的父亲,即便是之前她许婚时梁王没有在现场,那并不代表这件事梁王没有参与。如果梁王不同意,公主大概也是不好那么痛快答应的。
自打林夕体内的蛊虫苏醒后,林夕的美貌升级的速度就上升了。还好如今体内的蛊虫能力本就弱,再加上一直服用霍师叔等人给她调制的药丸,这才让蛊毒发展的更慢了些。但是即便如此,只要是月余不见她人,便可以在她身上感觉到细微的变化,这种变化被别人誉为长开了。林夕如今不仅穿着上尽量素雅,就连妆容也尽量不去修饰。她的皮肤已经够白够嫩,没有一种粉能如此浑然天成,她的好气色漾在皮肤里,根本也用不到什么胭脂,唇色更是如此,不染自红,潋滟的如樱桃一般。公主望着她不由得感叹道:“如此风华绝代。”
林夕和公主乘着马车前往梁王的府中。一路上林夕都在想心事。她早已知道自己必定是要去面对梁王的。但是不管是从她自身出发,还是从绮筝的身份出发,她都不愿意去见梁王。毕竟绮筝的母亲因他而死,而林夕自己也是因为梁王的缘故和郑筠分开又去了慕云山那么多年。林夕自己其实也不能说是对梁王有怨念,但是就是当他知道梁王和绮筝的关系时,她自己竟也有了打不开的心结。但是必定还有几个月就要离开周了,据说梁王如今的身体糟糕的很,以后会否有机会再见面都不一定,因而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解决一下的。
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林夕和公主直接进的是梁王的内室。梁王这个人很无趣,这在林夕第一次到梁府时就发现了。不过那时候毕竟是还请了不少人一同过来,待客的宴会厅上虽然布置的精简但也还说的过去。但是自打林夕进了梁王自己的院子,她就发现这院子整洁了有些过了,院子里居然一棵花草一件陈设都没有。再往屋子里一进,目光所及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不过奇怪的是这屋子里怎么这么热呢。
林夕跟着公主终于到了梁王卧房的门前。门前伺候的人低声道:“五郎等候公主与县主多时了,”说罢他便把门从中间向两边轻轻滑开。房门一开,一股潮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夕就见一人着布袍坐在塌上,塌几上以及塌几周围摆放着的均是盆景,有的已经盛开,有的还在含苞,而有的已经结实。那一棵棵的竟都是梨。美人倚在梨树下日日面东的画面,早已经刻在了林夕的脑海里。如今此情此景,林夕的眼泪不由得就溢了出来,而她对面的梁王也是两眼生泪。
林夕已经多久没见过梁王了,那一次见他还是她刚从南境回周的时候。那时候他还面上无须,精神尚好。虽然那时候他吐了血,林夕也听闻他在那日后再未踏出过府门,朝中事务也不大管了,但是林夕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如今这须发暗淡,整个人憔悴苍老了近二十岁的人会是梁王。
公主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她拉着林夕到了梁王近前,哽咽的说道:“五哥哥,夕儿,我去膳厅看看饭菜准备的如何了。”
公主匆匆离开,仆人又把两扇门合上了,屋里只剩下了林夕和梁王。
两个满脸泪痕的人,各自凝望着梨花,久久不语,
良久,梁王才开口说道:“我身子一向弱,别的哥哥弟弟都去马场练武场操练,而我却只得待在书院里,叙兰本比我小,但却似姐姐般,陪我玩,给我偷偷带好吃的,冬天怕我冷,给我备着烤热的垫子与毯子,我们幼年起便在一起,后来她成了宫婢,我也日日都要见到她方才心安,她大抵也是觉出了母后要对她动手,在我要去沿海查案之前和我宿在一起,我那时候下定了决心,要带她远走高飞,可是却不等我觅得藏身之处,她便被流放了。”
这些事和林夕想到的差不多。梁王接着说道:“我这一生除了叙兰以外什么都不爱,在这梁王府中,我想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操控着三国的势力,要让所有人都要受我的掌控,我以为我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但是枉我自以为探得了三国的机密,却竟不知叙兰一直藏在司马府中,我自以为自己能把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却不想不仅害死了叙兰,还让你坎坷多年......”
林夕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梁王有多悔恨,不用他说,单看他如今的情形便已经可以了解了。林夕环视着这一屋子的梨花,走到梁王近前,跪坐在在塌边摸了摸他的衣服的下摆。不出意外的他的衣服那么潮湿冰冷,让人触之生寒。
林夕有些伤感的说道:“母亲在司马府生活的很好,比起她其他的家人来说,她已经很满足了,她日日望着东方,心里想着的必是你在好好的生活,如果她知道你竟如此糟践自己,恐她心里也难安。”
呜咽声从林夕的头顶传来,林夕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绮筝,想必她虽不愿意面对梁王,但也必不忍看他如此。
林夕接着说道:“这些花开的真好,母亲想必极是喜欢,但是她后半生已经圈在那小宅子中如这梨在这盆中一般,梁王何不先将这些花儿置于适宜的花房,待春来植于园中,想必母亲也是乐得如此。”
林夕见梁王不再呜咽,她起身滑开房门,对着门口的老仆说道:“大伯,这屋子过于湿热,梁王一身的衣衫都浸湿了,还请老伯给梁王换一身干爽的衣服,老这么下去,身体如何吃的消。”
门口的老者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忍着不掉落下来,连连称是。
天都已经黑透了,林夕才和公主和从梁王府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两个侍女,一个叫柳叶,一个叫玉裁。就像林夕预想的一样,梁王设宴,却只叫了公主和林夕。一顿没什么话说也没什么胃口的晚宴结束后,梁王赠了林夕这两个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