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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门开了,伙计从里面出来,手里拎着一包捆好的药材。姜小乙和肖宗镜对视一眼,跳出院落,绕回正门。

门口等着一辆马车,伙计从药铺出来,直接上车,马车朝南驶去。

二人并不多话,迅速跟了上去,马车拐来拐去,没往偏僻处行驶,最后竟进了闹市区,停在一间妓院门口。

姜小乙瞠目道:“竟然光明正大藏在妓院里,他胆子也太大了。”

肖宗镜道:“确实。”

这妓院名为采金楼,是齐州城里最有名的妓院,入夜才开张,现下大门紧闭。

伙计叩门,不多时,门开了道缝隙。姜小乙和肖宗镜藏在对面的胡同里,二人眼力极佳,借着缝隙,瞬息之间便看清门内情形——开门的是个黑青脸的壮汉,身高八尺有余,孔武健硕,身着黑色武僧服,系着头巾,手持降魔宝杖,颈上戴着一串金光闪闪的佛珠,气势惊人。

想来就是其中一位疯魔僧了。

疯魔僧检查了药品,放人进门。

姜小乙道:“有这门神在这,现在恐怕不易进去,不如……等入夜再说?”

肖宗镜:“迟则生变。”

若是刘行淞的人到了,再想擒住公孙阔就没那么容易了,最好速战速决。

其实姜小乙也不想拖延,达七只能等他两天,他还急着拿钱呢。

姜小乙略微思索,道:“公孙阔应该跟采金楼的花魁巧琼在一起,巧琼的房间在三楼正中央,门上挂着三支孔雀翎。疯魔僧共有三人,如果是分开防备的话,很可能是一人守正门,一人守楼梯,一人守三楼长廊。”

肖宗镜望着采金楼,平静道:“或许吧。”

姜小乙紧盯肖宗镜。

“大人。”

“嗯?”

“您觉得那疯魔僧武艺如何?”

“相当高明。”

“那您……”

姜小乙欲言又止,肖宗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想问,我打不打得过他们?”

姜小乙恭维道:“这是哪的话,大人只要出手,自然是马到成功的!”

肖宗镜摇头道:“未必,一山还比一山高,没交手前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赢。”说着,他走了几步,姜小乙下意识跟了上去,被肖宗镜拦下。“你若今后还要在齐州生活,不宜露面。楼内凶险,我一人去就行了。”

姜小乙微怔。

其实,他还有后手打算。他腰带里藏着一包钩吻散,一铢就可要人性命,无药可解,是他平时防身所用。这是他刚刚在药铺里生出的想法,等肖宗镜与公孙阔的侍卫们起了冲突,自己就趁乱去后厨下毒——如果肖宗镜没有得手,公孙阔极有可能要继续他的春宵好事,那正好可以毒死他。

这对姜小乙来说是最轻松,也是最稳妥的报仇之法。

可就在刚刚这一瞬,他莫名担心起肖宗镜的安危来。

他再厉害,也只是单枪匹马赤手空拳,如何敌得过那三个凶神恶煞的僧人。就算敌得过,想必也要拖很久,等公孙德的人来了他就无法脱身了。而公孙阔一旦被毒死,这笔帐肯定要被算在他的头上,以公孙德对其子的溺爱,一怒之下诛杀皇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姜小乙心中涌出一股奇怪的冲动,他叫住了肖宗镜。

“大人。”

肖宗镜走到胡同口,回过头。

姜小乙似乎也没想好要说什么,支吾了一会,道:“呃……正、正面交手颇有风险,不如我们直接从三楼窗子进吧。”

肖宗镜:“三楼?”

姜小乙道:“对,我们蒙上脸冲进去,您只要牵制住疯魔僧,三息之间小人定取公孙阔的狗命!咱们杀了人就跑,以你我的脚程,他们追不上的!”

肖宗镜又笑了。

“小兄弟,你又忘了我是公人了?”

“就算按照本朝律例,公孙阔也是罪恶滔天,理当问斩!”

肖宗镜耐心道:“想要问斩犯人,要有实证,更何况他是四品官员的亲眷,需要押送天京,由刑部审定,都察司参核,法寺审允,最后会奏皇上核准。没有真凭实据就定罪杀人,那叫滥用私刑。”

姜小乙惊呆了。

“你还要带他去天京?”

“当然。”

姜小乙急得脸涨红,道:“你带他去天京,那就是有真凭实据也定不了罪了,你自己就是当官的,难道不知道吗?到时就是白忙一场啊!”

这话把肖宗镜说得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从早上到现在,就这句话说得最为真情实意。”言罢,苦笑着摇头。“惭愧啊。”

姜小乙:“大人!”

肖宗镜止住他的话,缓缓道:“小兄弟,我杀公孙阔,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但那不过是泄愤之举。在下来此,是为了让公孙阔认罪伏法,以儆效尤。”他停顿片刻,语气稍重了些。“你说你来找我,是想为敏娘一家讨个公道。在下就在此向你立个誓,一定给你这个公道。”随后,他朝姜小乙郑重一抱拳,肃然道:“小兄弟,多谢相助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采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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