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菁按着眉心,一副疲惫的样子。
叶青雯又看向温澜,却见她把外甥接了过去,专心逗孩子,而那些管事,已然正经向她报起事来,“大小姐,祠堂的壁画日久粉黑,您看,是不是该请匠人来用石灰汤去去黑,我已问过,三日能办好,这几日恰好天晴。”
叶青雯下意识道:“哎,祖宗之事无小事,需得先焚香,以免惊扰祖先。”
那管事立即诚惶诚恐,腰弯得几乎整个背露出来,“是,是,小人愚笨!”
叶青雯在家里何尝有这种指出一点小错,下人便这般样子的遭遇,从她当姑娘的时候,就习惯了自己说话,仆婢做起来总是比旁人慢几分。毕竟亲娘没了,亲爹不在,祖母年老,他人照料起来怎么会那样上心。
想也知道这都是继母调理得当,叶青雯心里的不安压下去了一些,继续听下人报事。她自己当过家,又在叶家长大,跟着祖母学习如何理家,眼前人各个乖顺得很,纵然她说的与如今现状有什么不同,也是毕恭毕敬,言语圆滑地告诉,不叫她有半点不舒服。这一番下来,顺顺当当,全然不像在莫家时费心费力。
按理说,叶家身在京师,家里都是官员,无论家常琐事,人情往来,都比莫家复杂多了。可她在叶家顺风顺水,在莫家却时常感慨自己没能力。
如此,叶青雯深深感到了其中的区别。
莫家人对她没有畏惧之心,叶家的仆婢却因她与继母相处得当,不敢有丝毫不敬,这其实是她为人的缘故。
纵然叶青雯早知道这一点,此时也不由得怅然若失。
徐菁挥退了人,看她神情,这才慢慢道:“还是青雯聪慧,自小耳濡目染,对这些礼节知道得清楚,我还时常要问家里的老人。我家境寻常,初来叶家常有不顺遂的地方。”
叶青雯心里一动,看着她道:“可是母亲如今已十分顺当了。”
“这是自然,我起初连脾气也不好意思发,后来狠狠发落了两人,才慢慢好起来。”徐菁笑了笑,“你爹虽然不通庶务,有一点好,就是什么都听我的。”
叶青雯不禁叹了口气。
“青雯这是怎么了?”徐菁故作惊讶地问道。
叶青雯咬着下唇半晌,她是面人儿脾气,但何尝没有点火气,只是积年累月下来,知道丈夫是什么样。
“哎呀,这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徐菁手扶着她道,“你爹如今是大名府通判,在陛下面前也有脸面的,怎么还叫你受了委屈?”
“母亲……”叶青雯听到这话,才鼓起勇气道,“倒不是旁人给我委屈,我听你的话想了想,实在是我自己给自己委屈。”
徐菁总算引得她萌生此心,松了口气,看温澜一眼。
“我带着外甥和外甥女去玩玩。”温澜把外甥女也接了过来,牵着她们往外走,留出地方给徐菁和叶青雯说话。
温澜虽然要把移玉放到叶青雯身旁,那移玉做得再好,是移玉的本事,总归不是个办法,就如叶谦官儿做得再大,也敌不过世事难料。徐菁在身边,温澜都要教她自己理家,何况青雯嫁到别人家里,到底要她自己当得起来。
……
温澜一出去便将外甥和外甥女交给了院里的婆子,移玉同虹玉都没照顾孩子的经验。
叶青霄偷摸着翻墙进来,他实在等不了先找移玉了。
温澜看到叶青霄鬼鬼祟祟地出现,挑了挑眉,“你猜到了?”
叶青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温澜从笔架上取了只笔,蘸墨写条子,口中道:“那过来做什么。”
“姑娘,酥油泡螺做好了,可以给小娘子和小少爷用吗?”虹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叶青霄正站在窗边,立时蹲了下来。
“别吃多了,一人喂一个。”温澜扬声道。
虹玉应了一声,声音渐无了。
温澜瞥过去,叶青霄还蹲在桌边与墙之间,显得可怜兮兮,鹌鹑一般。
叶青霄堪称楚楚可怜地问:“猜不到……”
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若是皇城司之间的争斗,他又何从得知。
面对温澜冷淡的眼神,叶青霄丧气地道:“我就是傻了,怎么办!”
温澜把笔一搁,仰脸笑出声来。
那她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