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交州回来, 已是冬末, 之后几日天气渐渐回暖, 不知不觉, 院子里的枝条都快可以抽芽了。
春梅在堂廊下的井边洗晒着冬衣, 苏宓则趁着日头好, 将李掌柜送过来的一箱修完的旧书也晒上一晒。
春梅边晒着棉袄边回头, 看着苏宓疑惑道,“小姐,这旧书都跟衣衫似的还得晒啊。”
苏宓摊开了一本放在空地上, “是啊,晒掉一些霉味,然后再放在樟木箱子里, 就能好好安放了。”
这也是她从上次秦衍的披风被虫子蛀了之后, 才开始上心的。后来查了一下,果然书与绸缎一样, 都招蛀虫。已经吃过了一次亏, 她可不舍得这些好不容易得回来的书再给毁了。
“噢...”春梅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又回过头晾晒起来。
“对了, 小姐, 姑爷是不是又有好几日没回来了?”
“嗯。”苏宓闻言,正在翻书册的手一顿。
她住在督主府里这么些日子, 也算是寻到了一些规律,每每若是连着几日不回来, 督主就大概是要启程要去别地一阵。
可这次, 没人与她提起秦衍出去的事,是她想错了,还是交州回来,督主没消完气,不想跟她提。
苏宓心里有些打鼓的时候,正巧冯宝提着食盒,进了院门。
春梅眼尖瞧到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冯宝小公公,您给督主去送饭食呀。”
“是啊,走之前想与夫人说一声。”冯宝笑呵呵道。
苏宓正在想秦衍的事,此时见了冯宝,便忍不住询道:“冯宝,督主过几日是不是要出远门啊。”
冯宝闻言笑道:“奴婢也没听督主提过,等会到了东厂,奴婢再替夫人问一问。”
苏宓摆手道:“算了,督主不提,便不要问了。”
秦衍那么忙,苏宓也没打算他当真记得每次都要与她讲起。
只是平日里,虽说秦衍回来的晚,有时候她甚至熬不住已经睡过去了,但身侧能感受到他,都觉得异常甜蜜。
这次交州回来时那般生过一次气,还没好好相处几日,他就又要走了。苏宓想起这些,心里便格外空落落的。
“夫人,那奴婢先走了。”
“嗯,好。”
冯宝笑着说完,转过身,脸上就升起了一股子愁色。
其实苏宓问的,他知道,明明督主再过几日就当真要启程了,可督主也没提要不要与夫人讲,他哪敢擅自做主就说了。
有时候当一个下人,真是愁。
...
冯宝怀着心事,坐着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东厂的正堂。
堂中无人,冯宝便轻轻的将食盒置放在了案桌一边的台几上。
若是按督主的吩咐,平日里他此时便该走了,可今日,他还想等督主回来,问一问到底要不要与夫人说启程的事,是以就徘徊在了门扇后头等着。
冯宝站了好一会儿,秦衍终于是从北镇抚司回来,身后跟着刑千户周正,脸色看起来不善。
甫一见到门口的冯宝,秦衍皱了皱眉头,“何事?”
冯宝看了眼秦衍身后的刑千户周正。
周正立刻心领神会,冯宝公公他也认识,常呆在督主府里,如今等着督主,怕是夫人有事,他一个外人,哪好意思听的。
“督主,属下先去刑狱司看看新抓回来的几个要犯。”
“嗯。”
待看着周正退下,冯宝上前躬身道:“督主,奴婢是有事向督主请示。”
“今日夫人问起奴婢,您是不是又要出远门一趟。”冯宝停下看了看秦衍的脸色,见没什么异常,复又说道:“督主没吩咐,奴婢便没说。”
秦衍原本在翻开一份简案的手停了下来,抬眸问道,“是苏宓让你来问的”。
“夫人也没叫奴婢来问...”冯宝马上补了一句,“可奴婢看夫人的脸色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