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前几天沾水了?伤口有点炎症现象。”何粲给陆舟后背的伤口拆完线后说。
“嗯。”
“还好不严重,不然又得反复好几天。”何粲摘下医用手套,“不是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碰水了么。”
“下雨淋到了。”陆舟赤着上身,后背一道长长的口子,是在之前出任务时弄伤的。
“给你开了个消炎药。”
“嗯。之前你跟我提的援疆的事,确定了吗?”
“确定啦。”何粲温柔的笑了一下。
陆舟说:“需要签一份自我意向文件,我发给你,填完给我就可以。”
何粲失笑,还以为他怎么也会劝她几句类似援疆条件不好的话,让她再仔细考虑一下,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又是公式刻板的一套。
“你现在就发给我吧,我直接这里填完给你。”
陆舟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把文件发给何粲。
何粲办公桌上的电脑滴滴响了两声,她点开,大致浏览了上面的注意事项,一边问陆舟自己看不懂的几个条例,陆舟一一解释。
男人已经重新穿上了上衣,仍能隐约分辨底下线条分明的身体。
她忽然问,眼睛仍盯着屏幕:“你背上的纹身,是不是为了纪念一个人?”
微顿,他神色寡淡,捻灭烟:“没有。”
何粲想起方才替他拆线时看到的,那一处夸张浓烈的纹身。
像一幅画,用最浓重的色彩与最明媚的笔触画下一支樱桃藤蔓。
出现在陆舟的后背上,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的激烈碰撞,禁忌,却带致命的吸引力。
“你们军人,不是不允许纹身么?”何粲轻声问,仔细打量他的表情。
“这个例外。”
他说完这句就闭上嘴,没继续说下去了。
何粲抿了下嘴唇,也不再问下去了。
援疆的意向报告需要填写的东西很多,陆舟就坐在她前面等她填完,他是个本质无趣的人,也没什么话说。
于是沉默。
***
沈亦欢在高中时有个绰号,叫樱桃。
她那些朋友都这么叫她,沈亦欢自己也喜欢这个绰号。
于是她不喜欢陆舟总是一板一眼的叫她“沈亦欢”,一点也不亲昵,好几次逼他叫她“樱桃”,陆舟都没作声。
他没告诉她。
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群人,比他们高一届的、高两届的,每个都是年段吊车尾,在课间、放学来找沈亦欢,站在教室门口叫一声“樱桃”。
他厌恶跟那些人共享“樱桃”这个名字,也厌恶沈亦欢总把自己大部分时间分给他们,于是固执的只愿意叫她全名。
却在分手后的某次机缘巧合,在背上纹了一支艳丽的樱桃藤蔓。
他享受纹身机的锐器在他后背生生隔断血肉的感觉。
那一支樱桃藤蔓。
每一晚,都在他后背肆意盛放,全部化作黑色的欲望。
***
他又想起昨天晚上,小姑娘听到他的话后无措的跑上楼的背影。
陆舟倚着椅背,无奈又凉薄的勾了下唇角,又很快扯的平直。
他第一次看到沈亦欢是在更早的时候。
因为保送,他不用参加中考,那几天正是流感肆虐的时候,他生病发烧,中考最后一天的傍晚,他刚从医院挂完水出来。
整个人都难受的不行,额角一层层冒冷汗,戴着口罩,呼吸都被拢在口罩里,更加闷热。
忽然,小路上传来一阵滑板摩擦过柏油路面的尖锐声音。
他皱眉,抬眼。
几个穿着初中校服的男生女生踩着滑板过来,因为中考所有学校都放假,现在还穿着校服的只有可能是毕业生。
他往旁边侧了一步,避开他们。
少年少女们像阵风,嗖嗖嗖的在他身边穿过。
“樱桃,你今天不行啊!能不能快一点!”在最前面的男生头也不回的冲后面喊,声音很响。
陆舟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没注意到转弯口又出现一个女生。
长发,上面松松垮垮的套了一件校服外套,下摆与袖口的松紧带都被拆掉,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风一吹就勾勒出她纤瘦的身形,没穿校裤,底下是百褶裙,长腿匀直白皙,袜子到膝盖,踩着一双姜黄色的帆布鞋。
笑容明媚又张扬,比太阳更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亦欢没看见路上的一块石头,一时控制不住,抬眼就看见一个往后看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