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早晨刚去给公主家的驸马瞧了病,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自然有些不情愿动弹。
但沈默一说,四九城的大夫全都束手无策时。老太医便立刻精神起来道:“他们说没救就没救了么?别的病我不敢说,这伤寒一症,阴阳虚实,最为复杂,往往看着命悬一线的病人,只要对症下药,治好了跟没事儿人一样,所以轻易不能说没救了!”
沈默闻言如饮清泉,给老太医又是作揖又是鞠躬道:“请您老务必出马。”
那老太医这才起身道:“那就去瞧瞧吧。”
沈默和张居正两个一左一右,扶着颤巍巍的老太医出来,又将他扶上张居正的马车。那车太小,两个人就有些挤,张居正索性不上去,对沈默道:“看病要紧,你们先回去吧。”
“那太岳兄呢?”沈默歉疚问道:“您会骑马么?”
“会是会,”张居正苦笑道:“可在这京城里,我一个文官要是敢骑马,明天保准有御史上本参我。”说着潇洒的一挥手道:“这离着王府不远,我走两步变回去了。”
沈默再次向他表示感谢,张居正摇头笑道:“日后一个锅里抡勺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么客气作甚?等我王府差事一完,便去客栈看你。”
沈默也不是忸怩之人,便与他拱手作别,护着那老太医往客栈去了。
到了家里,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老太医依旧不慌不忙,派头十足的让沈默打温水来,沈默以为他有什么妙用,谁知老头只是洗那双老手。
待慢条斯理的洗完,老头用雪白的手帕将双手擦拭干净,便将那仍然很干净的手帕丢掉,这才进到里屋,望、闻、问、切一番,然后出来外屋,捏着胡子,面色凝重道:“把原先的药方给我看。”
柔娘便将千金堂大夫开的方子递给老太医。老头眯眼看了好一会儿,连连叹气道:“庸医误人,庸医误人啊!”
沈默本来已经松下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有些结巴道:“怎么……误人了?”
太医便分解道:“这里写的症状是外感内滞,以致伤寒。开的处方上面有紫苏、桔梗、防风、荆芥等,又有枳实、麻黄。听起来好像对症,但实在是该死。”
沈默现在最听不得一个‘死’字,闻言不由道:“千金方上有这个方子,对症啊。”
“庸医都是像你这样一知半解,只知道些皮毛的。”老太医不客气道:“富贵人家的小姐,金枝玉叶,身子较弱,要讲究调补。这方子呢?给你这样的男子汉用是没错的,可女孩儿如何禁得起枳实、麻黄这等猛药?再加上好像她还胡乱吃了些老参片。”说着叹口气道:“所以现在说她是伤寒,不如说是被庸医猛药攻倒了。”
沈默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希望又起,沙哑着嗓子问道:“现在怎么救?”
老太医摇头叹气道:“我不是说了么?只要是伤寒我都能救,但现在贵小姐的病症是两种毛病混合在一起,复杂太多了。恕老夫无能,救不了了。”
沈默身子晃了晃,好在受得打击太多,已经麻木了,喃喃问道:“那太医院别的大夫呢?”
“他们,这方面都不如我。”老太医摇头道。
“那么就彻底没救了?”这一刻,沈默感觉天崩地裂。
“那倒不是……”可恶的老太医依然不紧不慢道:“太医院救不了,不代表没人能救。”
“难道还有比太医更厉害的大夫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老太医平静道:“但确实如此。”
“不知是哪位高人?”沈默被玩的已经有些麻木道。
但老太医只用了一句话,便点燃他的希望之火:“他叫李时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