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容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屋里没人,关上门,她就开始发泄了。
她随手把自己床上放着的新衣往地上一掼,拉过被子一角就要撕扯,可哪里又撕得动呢?只能抡起粉拳打上几下了。然而这个时节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盖的被子也不是顶厚实的,她打了两拳就觉得手疼,只能放弃。考虑到自己还要盖被子,没敢把它往地上扔。低头一瞧,新衣已经沾了灰,虽然不是贴身穿的,但也够膈应人的,只得又弯腰把衣裳拣了起来。
这是大金姨娘私下偷偷优先给她做的,嫩柳绿色的夹衣,尺寸正合身,针角极细密,为了赶工,没有绣花,却在领口与袖口处掐了细细的牙,也算得上精致了。但在谢映容看来,它不过是件布衣,便与“精致”二字扯不上关系。若不是谢家出事,这样简陋的衣裳只有她院子里的三等丫头才会穿在身上。上辈子她在江家后院里最落魄的时日,身边侍候的人日常穿戴也比这个强。
谢映容想起方才谢映真毫不客气的话,就觉得自己委屈得不得了。谢映真如今对她的态度真是跟上辈子大不相同了。说到底,不就是因为谢映真落水的时候,她没有去救么?
上辈子她倒是去救人了,薛四姑娘也由船娘救起,只是大病一场,听说吃了不小的苦。谢映真自那之后,便与她更亲近了几分,事事都愿意与她商量。直到她因为回乡之事,与谢映真、文氏等人产生分歧,宁可与家人决裂也要留在京城为止,姐妹俩一直十分亲密。
可那又怎么样呢?谢映容并没有从这份姐妹情谊中得到好处,反而是一再被谢映真连累,姻缘不顺,最后连命都没保住。倒是薛四姑娘帮了她好几回,哪怕是为了报答薛四姑娘的恩情,让对方少受一回罪,她就一点都不后悔,那日重生过来后,没有先把谢映真从水池里救起来!
再说了,她当时要忙着救人,又要忙着跑去书房找信,哪里还有空去看望谢映真?她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屋里侍候的几个丫头,有些她都已经不记得名字了,为免露馅,她也不好多吩咐什么。谢映真怨她,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因为这么一件事,就把十几年的姐妹情谊给抛到了一边,句句话戳得人心肝肺生疼,谢映真也真是小气得紧。
反正谢映真落水之后,很快就被救了,生了场病,也是因为抄家之事,才病得重了的,这能怪到她头上么?谢映容心里十分不服气,只觉得谢映真是受了别人的气,有气没处撒,才拿她泄愤的,太不公平了!她可是救了全家的大功臣!
谢映容在心中大骂了半晌,总算把气都撒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冷静下来,思考着昨晚以来的事情变化。
江家要退婚,这不奇怪,上辈子就发生过了,可江太太居然是找曹氏退的,曹氏又仅仅是打发人来跟谢家人说了一声。江太太也好,江玉良也好,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那就有些出乎谢映容意料之外了。
上辈子,江家来退婚的时候,他们还住在平南伯府里,江太太亲自出的面,江绍良江玉良都一起来了。谢映真哭得肝肠寸断,叫江玉良看了也心酸,越发怜香惜玉,安慰了她许久。没两天,谢家人除了谢显之与谢映慧兄妹外,全都被曹家人赶出了平南伯府的大门。他们无家可归,谢谨之与谢涵之又病得厉害,谢老太太更是吐了血。当时,就是江玉良派小厮帮忙租了院子,才使他们免去流落街头的噩运。
谢映容至今还记得,谢映真亲口对江玉良说,自打订婚那日起,就在心里把江玉良视为夫婿,终身不愿改志,还说什么不在意名份,哄得江玉良认定她对他情深一片,提出了外室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