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包后方,峭壁边缘的狭窄地域上,正忙得热火朝天拉紧绳索固定绳索的唐军士兵和工匠们根本就没注意到从下方岩壁中间攀援而来的蛮兵。倒是有人看到了北岸有人拼命的挥手和挥动旌旗示意,但他们无法理解他们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对岸士兵的呼喊声也被滔滔水流之声淹没,听不清再叫喊些什么。
惨剧很快便上演了。抵达绳索斜下方两侧岩壁上的蛮兵们卸下了背后背着的竹筒,脚尖站立在凸出的方寸之地,身子像四爪蛇一般紧贴崖壁,动作熟练迅速的将一节节折叠式的竹筒连接起一根长长的吹筒。
“悾悾悾!”吹箭发射之声空洞而轻微,在遍布嘈杂之声的环境下根本无从察觉。
崖壁上方的唐军士兵和工匠都脱了盔甲干的热火朝天,忽然间,数十人感到身上好像被蚊子咬了一口,发出轻微的刺痛。有的是脖子,有的是手臂,有的是胸口,有的是大腿。他们几乎同时轻声‘哎呀’了一声,但紧接着便再没有任何的反应,身子僵直倒地,像一截截木头一般从崖壁上摔下半空。有的直接坠落,落到绷紧的绳索上弹跳数下,再直直坠落到下方河滩上的乱石上。
“悾悾悾!”吹箭声还在继续,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正张皇四顾的唐军士兵们以同样的方式再次下饺子般落下了几十名。而剩下的一百多人这才醒悟到遭遇到了不明的袭击,于是发出呐喊之声纷纷寻找躲避之处。
“阿达,随我来,攀上去割断绳索。”峭壁中间,一名身形瘦弱的黑衣蛮兵用一只雪白的纤手攥着一根枯藤,蒙着脸的黑巾上方露着一双明媚的凤目,回身朝身旁的一众蛮兵娇声下令。
“阿萝公主万万不要冒险,有我们呢,怎能让阿萝公主动手。”身边一名瘦小蛮兵打了个唿哨,掏出一柄匕首咬在口中,身子若猿猴般迅捷的沿着岩壁往上急速攀爬。他身后,十几名蛮兵也一样手脚并用如履平地一般往上急速攀爬。
从崖壁中间抵达顶端不过三四丈的距离,他们很快便爬到崖壁上沿的百余根绷直绳索的下方,单手攀附岩壁之上,另一手握着匕首开始切割绳索。岩壁上方躲藏的搭建索桥的唐军士兵也终于看清楚了局势,纷纷起身大声呼喝,提着兵刃长枪冲上边缘处往蛮兵们身上乱砍乱捅。
崖壁中间的阿萝公主弯弓搭箭瞄准上方探头的一名唐军士兵射出,正中唐军士兵的喉头,那士兵倒头摔下山崖来。周围的众蛮兵或用弓箭或用吹箭对着上方的唐军一顿猛射,唐军士兵又倒下数十名,剩下的只得缩回身子躲藏。有的士兵已经快速沿着北面陡峭的山包爬上去向山顶上正被三面佯攻的蛮兵吸引了注意力的宋建功报信。
“嗡然”一声,第一根绳索被隔断,像条长蛇一般扭曲着弹向河面,在河面上击打出一道水花,便像条垂死的蛇一般挂在对面崖壁和河水之中。
紧接着,嗡然之声大作,一条又一条耗尽精力和气力才固定绷紧的绳索被隔断,一条又一条绷紧的绳索扭曲着甩动着弹向对岸,在水面上抽打出一道道的痕迹。上百条绳索片刻便被割断了四五十条。敏捷的蛮兵割断一条后便迅速移向另一条,誓要将所有的绳索都全部割断。
北岸山崖上,从看见对面的蛮兵沿着峭壁横移的身影时起,王源便明白他们是冲着索桥而来。但隔着数十丈宽的河面,确实鞭长莫及。在打信号,打旗号都没能让对岸的唐军士兵明白下方有危险的情形下,王源急的大爆粗口,不知道如何才能阻碍对方的偷袭。李宓也急的差点吐血,连连埋怨宋建功早该在河滩上留下人手监视两侧的崖壁,防止蛮兵的这一手。
王源急的来回踱步,公孙兰皱眉道:“不然我踩着绳索冲过去杀人。”
王源摆手道:“绝对不可,我相信你能踩着绳索过去,但也仅仅只有你一人有这个本事。而且你靠近对岸时必是对方毒箭集火的目标,身在绳索之上不易躲避毒箭的攻击,一旦被射中一只便无救了。我宁愿被他们隔断了所有的绳索,也不能让你去冒险。”
公孙兰蹙眉道:“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隔断所有绳索不成?那样一来岂非前功尽弃了。看对面山包上烟火升腾,想来激战正酣,若不能尽快搭好索道,反而被耽误了时间的话,那一万多兵马岂非要尽数被歼灭?”
王源双目盯着对面崖壁上的小黑点,他们已经开始对崖壁上方浑然不知的唐军士兵发动了攻击,一个个唐军的尸体摔下悬崖,让王源心情焦躁之极。
“可惜两崖之间距离近百丈,实在太远,弩箭不能及,否则便可将他们尽数射杀了。”李宓跺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