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现在的结果也在她的掌控中,可是接下来傅寒川的怒气……
封轻扬沉吟了下,长长的吐了口气。
到了车子那边,封轻扬正琢磨着要不要先闪人,傅寒川的冷眸扫过来,低沉道:“你开车。”
他只说了三个字,但那压抑的嗓音,仿佛天上阴沉浓厚的云层那般吓人。
封轻扬打开了车门上去,同时,傅寒川已经抱着苏湘坐在了后车座。他抱紧了她,好像生怕她再出事似的。
封轻扬再看一眼,又叹了口气。
只怕傅寒川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这样紧张苏湘,到了连放手都不肯的地步。
暴雨滂沱,封轻扬不敢把车子开得太快,苏湘在车上就开始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人都烧昏头了。
她捉紧了傅寒川的衣服,冷得浑身打颤,傅寒川把车上的备用毛毯裹住了她都不管用。
她迷迷糊糊的只一个劲儿的喊冷,不然就是说不想死,嘴唇都发紫了。
傅寒川心疼极了,他有多心疼苏湘,看向封轻扬的目光就有多恼怒,封轻扬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头发要被他给瞪秃了。
封轻扬把头缩得低低的,暗想苏湘这身体也太娇弱了吧,呛几口水就成这样了?她不是一直挺能的吗?
可她哪里了解,苏湘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她一直紧绷着自己,到了现在,好不容易那些事都熬过去了,她放松了下来。
人在精神紧张亢奋的时候,身体的全部机能都被调用起来,所以很多人往往都是事后大病一场。苏湘骤然的这么一惊吓,她承受不住。
到了医院,医生紧急救治过后,下了诊断说是细菌感染了肺腑,要住院几日。
在傅寒川急切又紧张又愤怒的目光下,医生交代结束,紧绷着全身的皮赶紧走了。
医生一走,封轻扬就感觉到了傅寒川要杀人的目光,她脖子一缩,往病房门外走,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苏湘挂了点滴,病房里就她一个人。昏昏沉沉之际,就听到走廊外面谁在大声骂人,她眼皮动了动睁不开,隐约听到几句话,又不是很清晰。她很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走廊里,封轻扬被傅寒川骂得跟孙子似的。
“封轻扬,你怎么能拿人命当游戏!如果我没到呢,你是不是打算看她淹死了!”
傅寒川能猜到封轻扬的用意,苏湘躲避了他好几日,她想出手打破他们的冷战。可他宁愿跟苏湘再磨上些日子,也绝不会拿苏湘的生命来开玩笑的。
封轻扬这次下手太没轻没重了!
想想他就后怕。
封轻扬掏了掏耳朵,说道:“傅寒川,你吼完了没有。”她皱起了眉毛,“如果你不来,我肯定会下去救她。”
她那一身装束,就是防止自己计算错误,万一傅寒川没有及时赶到,她自己就会跳下去救人,难道还能让自己手上染上人命吗?只是她没有想到苏湘会吓出病来。
她道:“傅寒川,你冷静一点。虽然苏湘受了惊吓,还病的这样严重……”在傅寒川狠戾的目光下,她赶紧先承认错误,“是,这是我的失误。”
话刚出口,傅寒川眯起眼:“失误?”
“封小姐,我知道,你在你们封家为了那点权力争斗,你没少对你那两位兄弟下绊子。但苏湘不是你们家的人!”
傅寒川跟封轻扬做朋友没事,对她的手段也清楚,但她动了苏湘,他就不能轻饶。他甚至想要封轻扬退出,别再参与进来了。
他也知道,封轻扬这次出手算是轻的了,但她出手的目的,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若他一直跟苏湘这么别扭下去,她会觉得这家工厂不会有什么好的前景。很多公司,都是因为创始人理念不同最后走向没落。
这家工厂的建立,对他们三个人的意义不同。
对封轻扬来说,她只是为了那三千万能够得到好的收益回报。
对傅寒川来说,这家工厂有为平息舆论的作用,也是为了让苏湘改观。现在,平息舆论的作用已经起到了,封轻扬觉得,若苏湘不能跟他好,他就会甩手不干,到时候这家工厂就成了个烂摊子。
封轻扬与他合作,甚至成为朋友,是她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他跟苏湘的事情,与工厂完全无关。
封轻扬抿了下唇瓣,她知道她惹恼了傅寒川,但他的那句话也刺到她了。
封轻扬也不高兴了起来,她道:“是,苏湘不是我的什么人。但我们合作这么久,你就只觉得我眼里只有利益权力?”
“我佩服苏湘的处事为人,但我所在的环境跟她不同,我不可能成为她那样的人……”她顿了下,拂了一把遮在眼前的刘海,自嘲一笑,她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她换了话题正色道:“傅寒川,你只顾着生气,可你刚才没有发现吗?”
“她放下戒备后,就只依赖你。刚才她的那些反应,才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的计划虽然很烂,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有时候,你温和的手段没用,就只能铤而走险。不逼一下,你怎么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傅寒川蹙起了眉毛,刚才他只顾着着急生气,仔细一想,苏湘从上岸以后就紧紧的捉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抱她上车时,也是因为她不肯放他才一直的抱着她。
要知道,他每次抱苏湘都是不顾她的意愿硬来的,两个人的时候她都很抗拒,更不要说有外人在场。
当时现场还有负责人跟封轻扬,若说她与负责人不熟悉的话,她可以依靠封轻扬,她们同是女人,封轻扬扶着她过去也可以。
当然,他也可以想成苏湘意识到了她落水是封轻扬的精心策划,所以她不敢再靠近她。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苏湘一直喊着的是他的名字,没有一次是叫祁令扬的。
想到这里,傅寒川的脸色稍缓,封轻扬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空荡荡的走廊道:“没事了的话,我就回去了。”
封轻扬低头看了下自己,虽然穿了雨衣,但当时那么大的雨,雨水从领口钻进去,此时也已经半湿了,黏在身上凉飕飕的。
傅寒川瞧了她一眼,生气过后也就不再跟她计较了。但他嘴上不饶人,啐了一口道:“赶紧滚吧。”现在他也不想见到她。
一会儿苏湘回过神来时,还以为封轻扬与他合谋了呢。傅寒川想到这个,又有点头疼。
封轻扬对他的恶劣态度不以为意,走时,她对他眨了下眼睛道:“现在正是苏湘最脆弱的时候。你要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就不枉我做了回恶人,回头再帮我说几句好话。我可不想跟苏湘把关系闹僵了。”
封轻扬与苏湘理念不一致,所以算不上是好朋友,只是简单的合作伙伴而已。若苏湘跟傅寒川好了,那两口子一致对外,那她岂不是赔了个底儿掉?
其实,她也想过从傅寒川下手,逼苏湘一回,看看她什么反应的。只是傅寒川这个人太精明,她自认算计不过他。再者,她若失误把傅寒川弄倒了,万一傅氏出了问题,傅正南可能会借机顶上来。
傅寒川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不能毁了他的心血让他回到解放前,这样不利于他们以后的合作。
封轻扬转身间,心思已然百转千回。她摆了摆手,转身往出口走。
脚步声在安静空荡的走廊显得格外突出,也显得单调,嗒嗒的只有她一个人。
苏湘成为扶蕊慈善的负责人,媒体上宣扬了几天。可她的身份又不只是负责人那么简单,在外界来看,她还是祁令扬的未婚妻。
傅寒川把人送到古华医院的时候就清空了半个楼层,又严令不得传出消息。所以他才敢在走廊上就对她大喊大叫。
封轻扬微扯了下唇,感觉到身上的冷,搓了搓手臂。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放出自己的小心思。
她想:她敢这样设计苏湘,除了她做好了应对以外,也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了的。
封家重男轻女,她又争强好胜,小时候她就露锋芒,与她家的那两位兄弟比高低。她胜了,家里长辈也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了个好,回头又赶忙安抚那两位兄弟。奶奶甚至上来就说:轻扬,你又不是男孩子,要那么好强做什么。
长辈们面前,封轻扬没得到多少夸奖,背地里,那两位兄弟输得不甘心就暗算她。有一回,他们就放了一条狗追她,她掉到了游泳池。
那时候她还没学会游泳,差点被淹死了,幸好一个佣人经过把她救了上来。
她没什么事,也没生病,过了会儿等她冷静下来了,就决定要去学游泳。另外,两天后她把那条狗给卖了,弄了一盆猪血倒在那两兄弟的床上,对他们说,她宰了那条狗。
那次把他们吓得都不轻,在她学游泳那段时间,他们都没敢再来招惹她。
封轻扬低叹了口气又想,不管怎么说,苏湘不是她,也与她也无冤无仇的,她不该去吓她的。
另一头,傅寒川等封轻扬走了,就转身进了病房。
苏湘正在昏睡,小脸一片不正常的晕红。她本就瘦弱,此时静静躺着,看上去更让人心疼。
傅寒川拎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她的手这样的小,好像一用力就能帮她的骨头捏碎。
苏湘睡了一会儿,咳了两声把自己给咳醒了,她缓缓撑开眼皮,朦朦胧胧的看到眼前坐着一个人影。
“傅寒川?”她的声音很虚弱,沙哑的声音一听就没什么力气。喉咙的灼烧感让她很不适,于是她皱了下眉。
傅寒川见她醒了,连忙倒了杯温水喂她。
苏湘喝了两口,侧头看他:“你刚才跟谁吵架?”
傅寒川就把封轻扬做的事情给说了。哪怕他现在不说,苏湘一会儿回过神来自己也会想明白的,还不如对她坦白,免得她以为他跟封轻扬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