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琛的赏赐一向比较实在, 大凡不知道赏赐什么的时候,一般都是给金银细软。
舒清妩坐在明间内,头晕脑胀地看着王小吉亲手捧着的银元宝, 缓缓叹了口气。
“陛下能念着臣妾,是臣妾的福气。”
王小吉声音温和:“陛下听闻娘娘略有些病症, 也命私库准备了温补药食给娘娘,还望娘娘早日康复。”
他当完差,接过红封就准备退下,却不料舒清妩出声叫住他,看样子颇有些不甘愿。
王小吉疑惑地道:“娘娘,可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舒清妩迟疑片刻,还是一脸忧愁地叹了口气:“如今本宫病着,也不好伺候陛下,敬事房那边暂且撤了本宫的牌子, 以免过了病气给陛下。”
往常宫妃染病或是挂红撤牌,大多都有尚宫局并太医院背书, 也就是说往往撤牌不是宫妃主动禀报, 而是有了事情司局那边上奏。
妃嫔一般都很不乐意被撤牌。
不过舒清妩这样一说, 倒也显得越发恭顺。
王小吉自然不会同她别扭,便道:“是, 臣明白了,婕妤娘娘好生养病, 待太医院那上奏之后,臣这边会立即重新上牌。”
舒清妩点点头,让宫人送他出去, 然后就回到了寝殿里, 接过云雾递过来的红糖姜茶, 热气腾腾喝了小半碗。
一碗又辣又甜的热茶喝下肚去,舒清妩立即觉得舒服多了。
云雾给她脱下靴子,伺候她换上家常的夹棉袄裙,然后又从箱柜里取出两个早就用茉莉香囊熏过的软枕,满当当塞在贵妃榻上。
“小主且略躺一躺,在这能晒到太阳,很舒服的。”云雾扶着她躺下来,给她卸去发间钗环,然后便跟变戏法一样取了个抹额一样的东西。
舒清妩舒舒服服靠在软垫子上,笑着问:“这是什么?”
云雾给她比划了一下,轻声细语说:“奴婢瞧着娘娘最爱晒太阳,景玉宫不比锦绣宫,所有隔窗皆用琉璃,正午时分躺在这,暖融又舒适,便想着做了这眼罩,让娘娘能边晒太阳边午睡。”
舒清妩接过来摸了摸,云雾用的是最柔软的真丝锦缎,上面没有绣纹,只在里面填了些丝棉进去,轻飘飘的很软和。
她自己戴在眼睛上,眼前一下子便暗了下来,可躺靠在贵妃榻上,她却又能清晰感受到冬日难得的晴朗暖阳。
舒清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沉,待舒清妩再醒来时,已是正午时分,她低头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忍不住笑起来。
周娴宁进寝殿的时候就看到她在那笑,过去帮她取下眼罩又蹲在榻前给她穿好软底绣花鞋,问:“娘娘笑什么呢?”
舒清妩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睡得好,心里头就高兴。”
这一觉她出了不少汗,身体里的寒气都散出去,一下子觉得浑身轻松。
待起身漱口,也不叫宫人伺候重新梳头,只简单盘了个圆髻,便去雅室里等午膳。
早上没吃什么就睡了,现在是真的很饿。
周娴宁见她一脸淡然,完全不觉得撤牌有什么不妥,不由小声问:“娘娘,旁人都不乐意撤牌,便是病了,太医院不说自己也不会报,怎么娘娘您竟是……”
舒清妩道:“我刚跟陛下吵过架,不,说吵架都是我一厢情愿,只是昨日闹得那么不愉快,陛下近来也不会召我侍寝,何必被外人说三道四?本来我也想躲个清闲,病上个三五日就要挂红,等再上牌的时候,陛下的气也就消了。”
她嘴里如此安慰周娴宁,说起话来是一套一套的,可实际上,其实是她不太愿意见萧锦琛。
昨日那么一“吵”,舒清妩的气是撒了出去,可有些话说得还是过了些,萧锦琛聪慧机敏,她是在怕露馅,也打心底里不想在跟他亲密如初。
过几天吧,等过一阵子,说不得萧锦琛忘记这些事,她也能释怀。
周娴宁自然不知舒清妩那些心思,还是道:“既如此,还是请太医过来瞧瞧,没过几日又要请平安脉了。”
舒清妩想想也是,便道:“下午去请吧,记得还是请徐思莲,若她没空,就改日再看。”
她现在不相信太医院的任何人。
只有徐思莲,她依稀记得上辈子一直不被太医院重视,往常都是给不怎么受宠的宫妃看诊,一直寂寂无闻。
就这样的,舒清妩才敢放心用。
周娴宁这些时日已经熟悉了她的喜好和原则,只说了声是,就开始忙活她的午膳来。
用过午膳,舒清妩也不怎么困,就去书房练字。
自打升到妃位之后,她练字越发勤勉,一直到她卧床不起,几年时间里一直未曾懒惰过。
现如今她一手簪花体、馆阁体和楷书都写得极好,不过若是随手就能写来,怕云雾会怀疑,还是得练一练才好。
舒清妩略写了小半个时辰字,又抄了一会儿心经,逐渐心平气和。
正待要坐下略歇息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说话声,舒清妩透过雕花隔窗望出去,就看到徐思莲领着个药童进了景玉宫。
不光她在,一直没有近身伺候舒清妩的云桃也在。
舒清妩就看到云桃特别谨慎,还要求检查一下药童背着的药匣子,弄得徐思莲只能站在殿外等。
舒清妩轻声笑笑,看了一眼周娴宁,周娴宁便立即退了出去。
待舒清妩在雅室坐下,徐思莲也刚好进了殿中,利落地给舒清妩行礼。
舒清妩含笑道:“云桃刚来我宫里,也是个直爽性子,还请徐大人勿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