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觉……
姜雪宁听见这两字时, 眼角都抽了抽。
谢危怎么说得她很没骨气似的?
她有心想要站起来反驳一句, 可待要张口时, 仔细想一想自己今日言行,又实在没有那个厚脸皮敢说自己是有骨气。
毕竟若能相安无事, 谁愿意去招惹谢危?
心里登时憋了一口气。
好在对方似乎也没有要与她多说什么的意思,话音落时,人已经从她身旁经过, 径自向殿外去了。
姜雪宁在殿内,望着他背影。
此刻雾气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明朗的天光从高处照落, 越发衬得谢危神姿高彻,仿若仙人临世, 哪里有她上一世所见的那些血腥与阴鸷?
而且……
为什么她竟觉得谢危刚才对她说那句话时, 心情似乎不错?
可明明对陈淑仪说那一句“不愿学, 可以走”时,他心情还很差的样子, 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不然, 处事妥帖滴水不漏的谢居安,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
想到这里时, 姜雪宁整个人都不好了:千万不要告诉她,是她狗腿的两句讨好了谢危!若这般容易的话, 上一世使尽种种手段都没能成功的她, 到底是有多失败……
“宁宁, 还不走吗?”
殿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唤。
姜雪宁回过神来转头一看, 就瞧见了去而复返站在殿门外正探头进来看她的沈芷衣,想来是她们先出去安慰陈淑仪了,结果见自己没跟上,又转回头来找自己。
心下竟有些感动。
她回道:“这就来。”
沈芷衣等她出来便压低了声音对她道:“淑仪家里管得严,陈大人也是说一不二,所以才这样。你也是,傻不傻,就算心里真这么想,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呀。”
姜雪宁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来,。
她不好解释,只能认栽:“是我太莽撞,下次一定注意。”
沈芷衣听她声音有些沉闷,心里面咯噔一下,连忙宽慰起来:“哎,你也别想太多,淑仪人其实很不错,从不轻易生气。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同你计较。”
姜雪宁心说那可未必。
但这话也不好对沈芷衣讲,只笑着收下了她的好意,道:“有殿下关切就够了,旁的我也不在乎。”
沈芷衣听见她这话,抬眸就对上了她温温然的目光,那花瓣似的姣好唇边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也不知为什么,觉得脸热心跳,一时竟不敢直视这娇艳的面容。
她忸怩极了:“宁宁你、你说什么呀!”
说完莫名难为情,一跺脚,竟丢下一句“我先回宫了”,便提着裙角,落荒而逃。
姜雪宁:“……”
不是,她就想抱个大腿而已,沈芷衣到底又误会了什么?
别别别别慌……
闺蜜,闺蜜情罢了!
陈淑仪虽不是什么性情骄纵的人,可长这么大还真没受过今日这样大的气。谢危这位讲学的先生要教她们女儿家绝不该学的东西倒罢了,毕竟他是先生,上有三纲下有五常,身为学生就该尊师重道,她也不该再多说什么。
可一个姜雪宁算什么东西?
竟敢说她“以己度人,荒谬至极”!
一路从奉宸殿出来,陈淑仪简直一刻也不想多看见姜雪宁,只恐污了自己的眼。
倒是其他人都跟上来安慰她。
一行人回到仰止斋都劝她,道:“满京城谁不知道姜二是天生娇纵的脾气,上不得台面,说出这种话来一点也不稀奇。陈姐姐从里到外都与她不同,何必同她计较,平白气坏了身子。”
当然,有些人是真劝,有些人是假劝。
尤月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还记恨着前面在殿中被打脸的事,酸溜溜道:“是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长公主殿下一颗心歪着长全偏到了她的身上,我等巴巴送了一番心意,殿下一转头却都捧到她姜雪宁面前让她挑选。想来便是她做出再出格的事情,殿下也会护着她。陈姐姐家世显赫,虽然不知高出她多少,可这是在宫中,怕还是不要与她作对吧。”
萧姝转眸看了她一眼。
姚蓉蓉却是艳羡地一叹:“姜二姑娘能得这么多人喜欢,很有本事呢。”
陈淑仪一张脸越发阴沉下来。
尤月却是讽笑一声,反驳道:“那也叫有本事吗?听人说她学文不行,品行也不端。便是这次入宫选伴读的时候,大家都是亲眼看见的,若非长公主殿下关照,她凭什么能与我们一起坐在奉宸殿中?”
姚惜听着没说话。
陈淑仪却是忽然看着她道:“阿惜今早去的时候,似乎同她走在一起?”
因为有张遮的事情在前,姚惜其实觉得姜雪宁也没旁人说的那么不堪,且被她一番折腾的是尤月又不是自己,除了当时被吓到之外,也没有太多的感觉了。
她的确有过与姜雪宁走近些的打算。
毕竟好奇她与张遮。
可一看众人态度,知道大家都不喜欢姜雪宁,她便打消了这念头,道:“我只是有些话要问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