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珣又起迟了。昨晚睡得香甜,早晨起床实在是困难。
他匆忙洗漱穿衣,毫无防备之下,记忆猛然苏醒,昨晚的点滴全数涌入脑海。
他本来还在手忙脚乱地穿着外袍,忽然浑身一定,似被人点了穴道一般,袖子还拎在手里,就这么僵住了身形。
知墨见他定住了,心下困惑,忙上前提醒道:“爷,上值要迟了——”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谢珣异常的模样。
白皙地脸上染上了艳丽的红晕,脸上发烫,连眸子里都被这热意氤氲起了雾气。
他的黑眸明亮而水润,眉头紧蹙,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最后转为了懊恼和羞意。
“爷?”
知墨再次唤了他一声,谢珣回神,脸上冒着热气,更加慌乱了,衣衫不整地就往外冲。
“爷,玉佩!”
“爷,腰带还未系好呢。”
“爷,领口!领口!”
谢珣在前面闷着脑袋冲,两个小厮在后面撵,忽见他身形一顿,极为灵敏地往旁边一跑——然后钻入了树丛里。
知砚和知墨目瞪口呆,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这可是他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爷啊!怎么可能做出钻树丛这种事情!
他们朝谢珣躲避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娇丽明艳的三夫人向这边走来。
见两人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姜舒窈难免困惑,问道:“你们爷呢?”
两人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知墨脑子稍钝,下意识抬手朝那堆树丛指去。
知砚一把按住他,僵硬地笑道:“回夫人的话,爷已经上值去了。”
姜舒窈歪头:“是吗?我怎么没看见他,我还以为他没起呢。”她小声嘟囔道,“还说让他带饭呢。”
谢珣听不见这边的对话,见姜舒窈被他们绊住了,连忙往月洞门跑,打算趁此机会溜走。
知墨和知砚看着谢珣差一点就要迈过月洞门了,刚巧姜舒窈说完话转身,这一下就逮了个正着。
“谢珣!”姜舒窈叫住他,拎着饭盒朝他走过去。
谢珣身形僵硬,手足无措地转身,努力装作偶遇的模样。
“你从哪儿来啊,我刚才怎么没见着你。”姜舒窈顺口问道。
谢珣不知如何扯谎,头皮发麻,心头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多饮酒了。
幸亏姜舒窈并没和他计较这个问题,转而说道:“昨晚……”
谢珣最怕她提到这个,连忙截住话题:“昨晚的事,是我唐突了,你忘了罢。”想到自己跟在她身后馋嘴,还撒娇让她为自己做饭带去上值,就羞到无地自容。
姜舒窈闻言一愣,捂嘴笑起来:“唐突什么?”这事怎么和唐突二字扯上关系的。
知砚闻言瞪大了眼睛,昨晚?唐突?再想到爷昨晚醉酒归来……
他猛地咬住舌尖,爷失了清白了!
是怎么回事,是爷酒后乱性还是夫人趁人之危?
他胡思乱想着,忘了上前为谢珣解围。
谢珣被姜舒窈笑得更羞了,脸快滴出血了。
姜舒窈收起笑,把饭盒塞他手里:“昨晚时辰不早了,我也来不及多做准备,今天早上随便做了点,你若是饿了便可以随时吃点。只不过是凉的,饭盒不保温,我还在想法子改善。”她说到这里眼里带点得意,扬眉间神采飞扬,“估计今晚可以制出新的饭盒,明日你就可以带热菜热饭去上值了。”
谢珣手里捏着饭盒提手,只觉得烫得慌,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怕不用力抓不住,又怕太用力捏坏了提手。
他没想到姜舒窈这么上心,心中有些愕然。见她神采奕奕的模样,愕然又转为慌乱,不敢细看,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道:“多谢。”
“不客气。”姜舒窈又笑起来,“你可说过说定了就不能赖账的。”
谢珣脸又烧起来了,拼命骂自己快些镇定,何至于此!太丢人了!
他想落荒而逃,脚却牢牢地黏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这场景看得知砚直着急,可不能拖沓了,要迟了!
谢珣还在那定着,板板正正地道:“辛苦你了。”
“不会。”
“我一定会全部用完的。”
“嗯,倒也不必,吃多了撑。”
“……哦,是,嗯,对对。”
知砚受不了了:“爷!上值要迟了!”那个风度翩翩坐怀不乱的爷去哪了,没眼看啊。
谢珣一惊,抬头看天色,对姜舒窈道:“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便匆匆跑远,跑了一半,又忍不住回头看她。
见她站在原地望他,连忙回身继续跑远,袍角飞扬,束发晃动,身影消失在渐亮的晨光中。
知砚看到这幕,竟有些感慨。
爷自幼克己复礼,年纪轻轻的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今日这般倒像个少年了。
*
谢珣踩着点赶到了值房,将饭盒放在一旁后开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