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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2 章(1 / 2)

朱祐樘觉得有点眩晕,刚死的时候身体健康如少年时, 但眼前的见闻真是……耸人听闻啊!我的祖辈们不仅在用又圆又胖的拳头暴揍半截埋在地下、绑着麻绳的木桩, 竟然露着粗壮的双臂。

他们看到我的时候, 没有问我在治国方面如何, 也没有责怪我服食丹药祈求长生不老, 更没有骂我放纵外戚以及丢掉河套地区, 就追问了一件事, 身为皇帝富有四海,到底怎么能忍受自己只有一个皇后和一个儿子。你就不觉得枯燥乏味吗?

李豫没忍住,问道:“你就不担心你儿子出事,或是谋反?”连一个可替补的人才都没有。

李旦一听见这话就觉得头疼,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谋反这两个字是万万不能提的。

朱佑樘看了看这个古人,看衣冠就知道:“祖宗们容我慢慢道来。这位古人, 我只有一个儿子, 还是太子,他如今年仅十五岁。怎么会谋反呢?”谋反是大事,得先回答。自古以来太子谋反, 要么是感觉到了弟弟的威胁,对能否继承天下感到忧虑, 要么是年纪太大而老爹还不死,自己完全避开了这两条。虽然朱厚照这孩子每天玩的要疯, 但父子之间全无隔阂芥蒂。

唉, 扪心自问, 哪一个太子不希望自己是独生子呢?要弟弟没有什么用,还要给封地。现在中原腹地,河南地区,都有好几个王了,宗室成倍增长,越来越多。

朱棣心中微微一动,真有点羡慕朱厚照的生存环境。原先只能想想自己如果是长子该有多好,根本不敢想如果只有我一个……

徐贞静一看他垂下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别想了,哪有这种好事。历代的太子,想都不敢想,皇帝要么是无嗣,要么是生一群儿子。

李旦往后挪了挪,坐在旁边叹气,心说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其实兄弟相亲相爱很快乐的。如果连自己的兄弟都不可信,还有谁能信呢?明天去给显哥做祈福吧,也不知道他这一世怎么样,别当藩王,会被软禁一辈子,不能出城不能和勋贵联姻不能去京城见皇帝不能见自己的兄弟,太惨。也别当女人,会被裹小脚。

朱祐樘见自己说服了这个提出异议有没有被祖宗骂跑的古人,继续回答刚刚的问题:“我与张氏情深意笃,心有灵犀,举案齐眉,相处时甚是和乐,不需要别的妃子。”

祖宗们也不好问他,在皇后那几天和怀孕期间怎么办,你是自己解决啊还是幸宫女之后秘而不发?这种事太私密,太猥琐,一见面就问,会影响祖宗们神圣威严的形象,怎么说也得等过段时间。

朱元璋这才沉下脸来:“弘治一朝,国力如何?你治国如何?”

朱佑樘就说起自己力求节俭,因为没有妃子省了很多钱,弘治元年开设大小经筵,努力学习,重用马文升整顿边防。一如过去所有的皇帝一样,挑好的说。

经筵制度古已有之,汉唐时期由皇帝召开,皇帝提问,群臣作答,从儒家经典到兵法战策,地理水利,天象谶语,当场解梦,只要他想问就一定有无数答案列出来以供参考,必须要满足皇帝到他心中暗想‘知乎~’为之。

宋朝正式定名为经筵,意义也从皇帝主动进行学习,提高到了‘养君德,正君心’的士大夫对皇帝进行指导的高度,就宋朝历史来看不知道养成什么了。

明朝时期,朱元璋虽然沉迷学习不能自拔‘日亲诸儒,浏览神解,手撰书檄,注射简峭,文士顾不及也’,但从来都是主动点名叫老师来回答问题,不让他们凌驾于自己之上,朱祁镇继位时才九岁,就以此为定例。成化皇帝又给废黜了。

朱见深:我不,不去,我也不,不想问。别别别烦我。

朱佑樘窥见父亲和万贵妃还在一起,心中一惊,心说不知道我娘去哪儿了,她好可怜。唉。又回答了很多问题。

朱元璋就问了两件事:“听说张家兄弟为非作歹,横行不法,你和皇后对他们娇惯的罔顾国法。”朕不是写了如何管理外戚吗?算了,我就知道,子孙都想取代开国皇帝的位置,但没有一个人愿意付出努力。

朱佑樘战战兢兢的跪下了。心说这件事我又没祭告太庙,祖宗您是怎么知道的?您知道的有多详细?知道他们和勋贵打架,调戏宫女,侵吞民田吗?还有一些别的不法事件,您都是怎么知道的?谁跟您说的?难道是——跑过来凑热闹的古代鬼魂?唉,若早知道会牵连到我,当初就该顶着皇后的哭求,强行把他们贬几次。

朱见深柔和的说:“太*祖,不要怪他,这在所难免。只有一家外戚而,而已。显宦,不是高官,不要紧。”虽然为祸不小,没给封官其实也还行。

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怼万贞儿,自以为隐蔽的提醒她,为儿子说句话,你俩的关系不尴不尬的,以后常住在一起,都得努力往一起亲近。

万贞儿说:“万岁说得对,爱屋及乌。”也不知道张鹤龄张延龄是什么鸟人,比我兄弟还张狂,当上皇后的人就是不一般。

别人都觉得她有点阴阳怪气,但这话又没啥错,那俩国舅确实就算是个乌。

皇帝们都被逗笑了。

朱佑樘有点哀怨,又觉得没什么错,这俩小舅子如果不是因为皇后的关系,能给他一种放肆自由的家人感,他也不会这样罔顾法纪。大臣之中非议这件事的人很多,道理他都懂,就是有点逆反。

终究骂了他一顿就算完事,开始盘问太子朱厚照的性格、政治倾向、立场。

朱祐樘提起这事更是擦冷汗,太子身边那八个宦官,天天拐带着他玩乐,朱厚照尚武多过好文,虽然聪慧过人但没有耐心,急躁,好玩乐,没大没小,对礼制一点都不重视,学习只是草草敷衍一番。原本觉得时间还充裕。老爹和自己都是十八岁才登基,都很成熟了,太子现在才十五岁,对纳谏这类的事嗤之以鼻。他母亲又管不了他,老臣只能劝谏,他却能跳起来就跑。我的天哪,可别出什么大事,唔,大也大不过英宗……那也未必,这小子一直都想去打仗。

周氏在旁边期待了半天,终于轮到她上前说话,一把抱住心爱的乖巧的孙子:“我可怜的孩儿啊!你,还真是死心眼。”

朱佑樘和祖母的感情很深,比与父亲的感情更深,抱着她真情实感的哭了一会,赶忙问自己的母亲身在何处。是不是被万贵妃欺负了。

周氏虽然对他们的关系深表不满,也不好当人面造谣,只得拿出纪氏送来的东西和书信:“呐,你娘给你准备的。她可在外面享福,天高海阔,哪儿都能游玩,只有我在这儿受苦。你看那边那些茄子干、蘑菇干,都是我晒的。”

茄子晒成茄子干之后,泡来蒸炒炖肉,口感和味道格外不同。就是切成大片之后得常常翻面。蘑菇嘛,鲜和干是两种不一样的味道,也得晒。

纪氏已经被追封为皇后,只是没有合葬,会与成化皇帝合葬的王氏刚成为太皇太后。

朱佑樘大惊,依次拜见了祖宗们,又和母亲见了一面。

纪氏还挺愉快:“我在外面生活的很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人侍奉,也不用侍奉别人。与父母重逢,生活在一个气候和故乡很像的地方。当年被掠入宫,做过宫中女官,现在一切都还好。”

朱佑樘:qaq

……

原先没有注意到裹小脚的这件事,现在一旦注意到,立刻提上日程。

大部分庸庸碌碌的人都喜欢随波逐流,别人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干,没什么头脑而且一味的追逐潮流,甚至害怕被人评价为特立独行。

一旦裹脚成为一种潮流,女鬼们也得像唐朝时试图把自己变胖、宋朝时试图瘦成一线、明朝时带上狄髻那样折腾自己的样貌。虽然没有统计过女鬼占官员、差吏小卒中的具体数目,但这可影响战斗力,看小脚的女鬼走路都摇摇晃晃,怎么能当差办事。

人间是正德初年,年轻的小皇帝不爱回宫,只想离家出走。

阴间感觉要出事儿,赶紧捋了捋应该在轻松的弘治年间干出来的事,抓紧分了分,开始干。

阎君殿中传出命令,一旦有属于女鬼的官员差吏裹脚,立刻以玩忽职守入罪,顺便把她的父母或丈夫以谋害官差入罪。光开除还不行,现在的妇女越来越提倡相夫教子,有些有才华的女鬼躲躲藏藏的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她们的才干,也不愿意当差,只愿意织布裁衣,偏要藏拙,似乎觉得这是一种美德。

罗贯中这次有点害怕,他听说过,有些人语焉不详的炫耀过自己家的陛下当上了阎君:“请问,传我去见驾,有什么要紧事吗?”是因为我的文学创作吗?我记得在地府不会因言获罪,被古代的武将抓住打一顿也不算什么大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扈从把他和施耐庵一起带走。

阎君的姿态如庙中神像,高高在上,一派庄严肃穆、威严不可侵犯,根本看不出刚刚在用香榧和茉莉花串互相投掷嬉闹。

他们只在殿外作揖,就和其他小说家一起,被史官带走。

其实这件事应该由翰林负责,但地府没这个部门,也不想新建翰林院,就全都塞进太史台里,反正经史不分家。

史官魏征,不是只盯着自己的主公没完没了,很多事他都骂,不分阵营和立场,想骂就骂,骂个痛快。他最近也在掐女人三寸金莲的事,已经骂的十多个儒生羞愤自杀,自己也被人偷袭了两次,奈何儒生身体素质远不如他,每次偷袭都能被反杀。

这次别人建议召集小说家,引导民间风尚,就让他来负责此事,自古议论修书修史立碑旌表都是引导舆论的办法,当年唐太宗就曾经下旨‘节义之夫,贞顺之妇,州府列上,旌表门闾’,嗯……效果好不好全看夫妻感情。现在看小说和说书如此兴盛,也用上!

“贤妃贞妇,兴国显家可法……”巴拉巴拉说了一下妇女们的重要性:“阎君下令兴修列女传,也希望列位不要只写男子尚武的故事,或是贞妇、□□两类妇女。当年刘向修列女传,撰写,写贤母、贤后、多谋多智、节义、辩通,可谓百花齐放。即便是现在明朝期间,明□□徐皇后也曾亲自带兵守城,怎么传扬开的就只有些殉节的女子?不要让人间思想影响了阴间,同样是唐朝的谢小娥传,岂不更高妙?”

他倒是不反对女子殉节,夫妻俩感情太深非要殉葬不拦着,或是为了避免被贼所辱提前自杀,譬如黄巢和靖康时期,不论男女,跑不了的都应该给自己一个痛快,落在贼子手里死的零零碎碎的更难过。但不能碰到事儿就知道一死了之,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杀对方,把对方杀了比自杀还高明些。

别光夸那些自杀殉节的女子,能上阵杀敌的,譬如花木兰、冼夫人、梁红玉,也应该给她们写故事,为人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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