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高声道:“妙儿闭嘴!武媚娘!住口!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不要大呼小叫。”我为你被打了多少次!你冷静点吧你还以为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还是颐指气使的太后?女皇帝?在这儿就是普通居民, 你这么凶能吓唬住谁。
唉,我生前从来没被阿耶打过, 到死后为了你被打的胖了三圈,还被人嘲笑。你还得意什么?刚给你引荐了历史上所有的皇帝。
李弘也连声劝阻:“妙儿对您孺慕多年, 不曾见过您, 听说安定公主的封号换了人, 觉得自己被忘了, 很伤心”
李妙儿大叫:“我才没有!!我一点都不伤心!”
武曌看了看左右, 唉, 太惨了吧我只能自己动手。上前一把攥住李妙儿的胳膊:“进屋说去,别在这儿丢人。”
李妙儿挣扎道:“还有什么丢人的?他们都嘲笑我!说你超凶!要不是我足够机智死得早, 早晚也得被你杀了。是不是?”
帝镇中的皇帝们纷纷掩面,谁能想到当时戏谑的言论会被这小丫头拿来复述。
当皇帝的都习惯于随意评点人。武氏的确很凶,在皇帝之中算是普通的凶,比暴君好不少, 比明君凶不少。至于说李妙儿差点那次, 是太平公主差点被来俊臣陷害, 消息传到地府, 刘彻想起江充, 不由得发了几声感慨而已。这小孩的理解力有问题。
武曌明白了,这是奸人挑唆, 不用想也知道在自己管不到的地方, 自己的名声肯定比人间更糟糕, 也是小丫头怕死。于是说道:“你若像弘儿和太平一样听话孝顺,绝不会招致灾祸。被杀的那些人,都在背地里诽谤我,咒骂我,包括李显的儿女。”
“骂了你就要被杀吗?李贤很害怕!他们是你的儿子又不是你的奴隶!”
武曌沉默片刻,这件事很难解释,一旦涉及到皇权,夫妻是君臣,父子也是君臣,母子同样是君臣。除了不涉及政治的太平公主,李显李旦都会成为所有李唐拥趸的鲜明旗帜。带来危险的不是他俩,而是他俩的姓氏。“你不懂。”
“凭什么骂你一句就要被杀?”
武曌也有点不解,这小傻妞是谁教出来的?自古以来,骂皇帝的官员轻则贬官,重则处死都是寻常事,他们开口骂的时候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是谁骂了没有死,反倒是为那挨骂的皇帝脸上贴金。早知道后果偏要去做,最后死了有什么可埋怨的?
“我让他们求仁得仁。”
“还有些人你都不问清楚就杀了。”
武曌无话可说,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问清楚每一个人,如果始终能保持六七十岁的精力该有多好。虽然前面没有多少栗子,没有几个皇帝活到七十岁,但大部分皇帝在临死之前都会有点糊涂,做点蠢事。但是杀都杀了,还想让我怎么样?谁不曾误杀过忠臣?况且那些人还不是我的忠臣。“那是周兴来俊臣他们为了谋求私利,罗织构陷。”
“哦。。。对哦。那他们为什么要骂你?”
“他们畏惧我,恨我。”还有非议我独宠二张。死后清醒下来想一想,权力的确应该抓在我手里,谁都不能给。可是杀他们倒不算错。有几个皇帝因为被人议论宠妾就杀人??很多。
“这叫什么话。”李妙儿大叫:“我超怕祖父,我从来不敢在背后嘀咕他。”
李治和李弘都忍不住微笑,显然李妙儿在背后也嘀嘀咕咕的抱怨过不少次。
小姑娘也想起来了:“你不怕他们,为什么要杀他们?我在镇外见到了很多被你杀掉的人,我都不敢说自己是谁。好多人提起你来,都想向阎君情愿,抓你去下地狱。我好丢脸!”还有一点害怕。
“我不会下地狱。”武曌对于地狱什么并不担心,她表面上信佛,私底下也信道,向各名山大川扔了赎罪金简,还有很多可爱的小金龙,现在虽然没有按计划去天堂,可是也不差太多。即便真实的地府和佛道两家说的不一样,可是任用酷吏如汉武帝,没事,耗干民力如隋炀帝,也没事,我怕什么?汉武帝用酷吏、兴巫蛊所损伤的人命大概比我还多些。
虽然偶然会思念年幼夭亡的小女儿,对于咋咋呼呼的李妙儿,和自己想要的女儿不太一样。李弘显然在为自己做的事感到痛苦,却不敢说,那就不要说。
李妙儿:“李贤说他再也不会认你。”
武曌尽力控制着不要发脾气,还是被这句话气坏了:“你去告诉他,我没有这样的不孝子。”又怀疑不是我亲生的儿子,又一当上太子就忙着夺我的权力,全然不知究竟是谁让他当上太子。高宗的儿子不少,除了我生的儿女之外,又有谁能被皇帝加以青眼?都是子以母贵。
李治的脸色不变,他已经出去见过李贤,这孩子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母子二人争权对皇帝来说没坏处,太子私藏甲胄这件事到现在也没能解释清楚。武媚娘当时若为这孩子求情,他也得担心是这母子想内外策应谋反,她什么都没说,很聪明。现在看来很明白,李治怀疑李贤藏甲胄的目标是自己,武媚娘怀疑太子有意暗杀她。都这样了,还谈什么认不认的。
“妙儿,这些事你不懂。李贤按律当杀,是我格外开恩。”
李妙儿糊里糊涂的扭头看看他,又看看眼前的则天皇后:“活着可太难了,幸好我死得早。”
武曌看她失落的走远了,也为之叹息,走过去抱住他肩膀:“陛下不要伤心,妾自知不得人心,天下人所敬仰的是李唐。狄阁老布下大局,让五…王发动神龙政变,可谓大智。安金藏剖腹明心,可谓大勇。”
刘病已问:“安金藏的事我听说了,他真没死?”
那时候太子李旦被人诬陷要谋反,交给来俊臣审理。太子左右只有几个乐人,其中有一个胡人安金藏,一刀破开自己的肚腹,捧着肠子扔地上,坚称太子没有谋反。
非但来俊臣被吓着了,武曌听说这事儿也很吃惊,让人抬进宫来一看,哇是真的!!行这人说的是真的。
武曌点点头:“太医用桑白皮制线缝合,敷药,因为肠子没破,也是神灵保佑。安金藏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刘邦:“太他娘的神了。”
“啧,听起来好疼,真义士也。”
“想不到胡人也有这等上古之风。”
“勇者不惧。”
李治快要被感动哭了。
武曌低声说:“太平被封为镇国太平公主的事,你知道么?他们兄妹仨人齐心,连我身边的才人都被收买。”
李治擦擦眼泪:“你那才人是男是女?”
“是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
俩人手拉手的回屋去了。
赵飞燕期期艾艾的对丈夫和妹妹说:“我觉得她有点凶。”
刘骜哈哈大笑。
本来想把李治捉到床上去,巩固感情,深~入~交~流~,听听这帝镇更细致的局势。
李治无可奈何的一摊手:“阿弥陀佛,现在咱俩四大皆空,只能禁欲。”
武曌仔细一看,嗯,真的不行。那么第二重要的事情顺位上移,成了最重要的事——证明自己有用:“帝镇里什么样的人算是有用?”
“除了明君受人尊重之外。有武艺,有手艺,或是善于经营的最有用。”李治顿了顿:“譬如镇长,汉武帝刘彻,剑法优秀,还让卫子夫做了行商,我们和隋朝打仗时她贩卖军需物资赚走了许多陪葬品。刘备,使得一手杀人剑,会盖房子,还把草编的物件卖的有声有色。太宗皇帝,神勇无敌,会盖房子酿酒。你会什么?”
武曌想了想,自己最擅长的莫过于治国、生孩子和化妆,既然这俩都不好用:“我善于化妆,制胭脂水粉。写字绘画虽然都行,但有古人珠玉在前,不敢献丑,别的还没有试过。我先把明堂的图纸画出来。”
明堂的图纸极其细致,包括某些部分的榫卯结构和柱子上怎么堆叠架高都画出来了,但她一看就懂。现在大概也记得一些,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想不起来的地方拿了几只毛笔搭在桌子上,按照记忆搭起来,然后想一想该在哪里切口才能稳固,很快就原样画了出来。修造明堂之前给太后献上了全部细致的图纸,她看的还挺认真。
李治坐在旁边看看漏天的房顶:“一定要有房顶。”
“你放心,一定高大美丽,牢固。”
“别和妙儿生气,她和你很像。”是一个年轻、急躁、活泼的媚娘。哦,媚娘小时候不急躁,非常沉得住气。
“哪里像?”
“她到手的东西,在意的名分,决不允许他人染指。好妒,喜欢挟私报复,又对人说过的只言片语耿耿于怀。长得还好看,又善于撒娇。你说像不像你?”
武曌微微有些羞赫:“我才没有好妒…皇后之位和一个公主的封号怎么能比…”我被废为庶民会死,她么,她安定思公主的祭祀又没有断绝。李妙儿要是多些城府,耐得住性子,多读几千本书,那才像我。太平就很像我,在她被封镇国太平公主之前,我竟不知道她也在其中出力。
“她只有这个。妙儿以前最喜欢跑出去玩,自从你登基之后,那些老鬼们啧啧称奇一番也就罢了,李唐的鬼魂们喧嚣。李贤不敢当面与你争吵,教了她一些不好的话。我母亲倒是很喜欢她。”
武曌心说:那就让她们祖孙一处呆着去,只要我有用,对你一心,一点小小的摩擦不碍事。
房子能有多宽多长,是按照木料来决定的。俩人拎着斧子去看木料,要看看房梁能又长,房柱能有多高,武曌打算尽量搭一间又高又大的房子,她对自己很有信心,修建明堂时她经常跑去视察,看都看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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